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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

    活生生的那个方直连连头头,三姐颤抖着接道:“有人要毁掉这证据。”

    沈胜衣颔首。“这也该在我们之前就完成,还没有完成,未必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也许就只是要让我们看一看。”

    “有什么作用?”

    “若说这是一种警告亦不无可能。”

    “警告?”三姐一怔。

    “也许是警告我们不要张扬,亦可能是警告我们不要再追究。”

    “一张脸变成这样,就是说出去,没有证据,有谁会相信?”三姐苦笑。“说到追究这问题,更就是笑话。”

    “不是笑话。”沈胜衣沉声道:“事情绝不会是巧合,显然有人在制造第二个方直。”

    沈胜衣目光落在身旁的方直面上。“你知道这个死了的方直在生前曾经以你这个方直的身份做过什么事?”

    方直显然现在才考虑到这个问题,他吃惊的望着沈胜衣,讷讷地道:“他他”

    沈胜衣淡淡的道:“嫖妓只是一件小事”

    “他还做过什么?”方直惊问。

    “不知道。”沈胜衣一笑。“希望不是一些很坏很坏的事情。”

    方直一声叹息。“希望不是。”

    三姐安慰道:“也许到时候,我们能够替你分辨”话说到一半,突然又停下,她到底还没有忘记她方才说过什么。

    方直只有叹息。三姐想了想,目光转向沈胜衣。“沈公子名动天下,别人就是不相信我这个妇人,也应该相信这位名侠。”

    沈胜衣沉吟着道:“众口烁金,只凭我片面之词,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方直倏的道:“不管怎样,事情始终一定有一个水落石出。”

    沈胜衣点点头:“那你要希望在水落石出之前找你算账的人就是有,也不会大多,你说不服的,我暂时也能够替你请走了。”

    说话间,那张在消蚀的脸已千孔百洞血肉模糊,非独不像一张人的脸,甚至什么也不像。三姐无意又看一眼,始终忍不住呕吐出来,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沈胜衣没有理会,目光落在体胸膛的伤口之上,那之内竟然也有烟冒出来。

    “奇怪”沈胜衣的鼻翅一皱双手霍地暴展,左右又抄住了三姐与方直的臂膀,疾往门外倒退了出去。

    那几个丫环正在门外张头探脑,冷不防给撞得翻的翻,倒的倒。

    “沈兄”方直方待问为什么,眼前火光一闪,旋即听到一声霹雳巨响!

    那个方直的死也就在那刹那爆炸开来,血肉横飞,周围激射了开去。

    方直与那位三姐这时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惊呼未已,几片血肉已下,正在三姐面上。

    三姐不由自主的伸手往面上一抹,再一看,身子一仰,终于昏迷过去。

    沈胜衣及时扶住,花了好几十斤气力才不让三姐倒下来。

    方直没有上前帮忙,他虽然没有昏倒,两条腿已抖得好像弹琵琶一样,旁边那几个丫环亦一个个面无人色,膛目结舌。

    沈胜衣好容易将三姐在地上放下,探头看了一眼。

    床上只剩秋红一具体,已不是在方才那位置,沾满了模糊血肉,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方直的,而那个方直,已变成了千百片,散落在周围,亦有黏住在墙壁上。

    沈胜衣一阵说不出的不舒服,连他也奇怪自己居然没有吐出来。

    方直已开始吐了,吐出来的都是苦水,一只手扶着墙壁,总算没有倒下去。

    沈胜衣一摇头,一长身,探身将那两扇关起来,然后才松过一口气,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方直面上。“想不到你这位君子的胆子并不比一般人大。”

    方直苦着脸:“听你这样说,我现在倒是有些希望,自己真的是一个君子。”

    “奇怪,有资格做君子的人总是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君子,这大概就是君子之所以为君子的了。”

    方直摇头苦笑,转问:“你们江湖人通常都是以这种方法毁灭迹?”

    沈胜衣笑道:“别的江湖人我可不知,我这个江湖人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毁灭迹的方法。”

    “那是说,连听也没有听过?”

    沈胜衣颔首:“君子是美誉,被称为君子的人,可以说是一种很特殊的人,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这位君子的遭遇也是比别人特别得多,所以,连带我这个江湖朋友也大开眼界。”

    方直叹息道:“想不到这时候沈兄还有心情说笑。”

    沈胜衣正色说道:“这是事实。”

    方直征了征,沈胜衣接道:“你若不是平日的举止与一般人有异,绝不会有君子的美誉,你若不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君子,这件事相信还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方直一再叹息:“我平日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沈胜衣亦自叹息:“所以我也为你深感不幸,而目前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就是痛改前非,决心做一个常人也来不及的了。”

    方直不禁啼笑皆非,转而问道:“沈兄,以你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怎样做?”

    “不知道。”沈胜衣应得很爽快,这也是事实。

    方直再问:“以你看,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找一个与我这么相似的人冒充我?”

    沈胜衣摇头:“在目前,我知道的恐怕只有两件事。”

    “是那两件?”

    “冒充你,相信就因为你在江湖上实在大有信用。”

    “哦?”方直很奇怪。

    “也许他们要假借你的身份,做一些要某些人相信的事情。”

    “壤的?”方直不由这样问。

    沈胜衣笑笑:“你看他们用这种方法毁灭迹,像不像一些好人?”

    “不像。”方直苦笑。“这么说,在他们事了之后,我是随时都有可能糊里糊涂死掉的了。”

    “极有可能。”沈胜衣笑接。“天知道他们将会闯些什么祸,拿你的身份去开罪多少人?”

    方直看着沈胜衣,叹了一气。“我倒是奇怪你现在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无论如何,这总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那些被你那个替身骗信的人发觉被骗,相信他们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方直怔住在那里。

    沈胜表又道:“就像我方才看见你偷进怡红院,已经大吃了一惊”

    “嫖妓只是一件小事。”方直重复沈胜衣这句话,双手抱着头,在墙边坐下。

    沈胜衣目光随着落下。“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暂时放心的就是,你这个替身现在已不存在。”

    方直抬起头,连声说道:“不错,不错”沈胜表又笑了起来。

    方直忙又问:“你还在得意什么?”

    沈胜衣摇头:“我们虽然很少见面,但我有一个习惯,你似乎已经知道。”

    方直又一怔,道:“每次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好像都特别喜欢笑”

    沈胜衣微渭:“这好像已经成了习惯了。”

    方直嘟喃:“我就是不明白。”

    “另一个替身也许永不会出现,也许很快就会出现。”沈胜衣终于说出了他心中的忧虑。

    方直怀疑的望着沈胜衣。“你以为天下间很多人的相貌与我相似?”

    沈胜衣叹息着道:“这是我也许知道的第二件事。”

    “真真的这么多人与我长得差不多?”方直惶恐的站起身来。

    “也许”“你其实没有见过”

    沈胜衣沉吟着笑了笑,道:“要找两个完全相似的人实在不是一件易事,双生儿虽然不少,但完全相似的双生子相信不多。”

    方直截口道:“我是独生子,一个兄弟也没有,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沈胜衣点了点头:“我没有怀疑这不是”

    “那你的意思”方直心头陡然一动,叫出来。“易容术!”

    沈胜衣沉吟着道:“我曾经见过一个叫做“变化”的和尚,一生精研易容术,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地步的易容术是怎样的?”

    “已能够将一个人的容貌完全改变,据他说,这还不是易容术的颠峰。”

    “怎样才是?”

    “不知道。”沈胜衣微喟。“他虽然与我无仇恨,可惜他制造的人与我当时却是在敌对中,所以我虽然很想向他请教一下,始终都没有机会。”

    “这个和尚现在在什么地方?”

    “地狱”沈胜衣显得有些婉惜。“他易容的技巧有没有传给什么人我不知道,江湖上有没有在易容方面成就在他之上的人,我也一样不知道。”

    一顿他又道:“除了“变化”之外,还有一个白玉楼。”

    “画剑双绝,粉侯白玉楼?”

    “不错”沈胜衣笑了笑。“他勉强也可以算是一个易容高手,因为他得到了一册匪夷所思的无双谱。”

    “谱名无双,当然独步天下。”方直好奇地探问。“那是记载易容术的?”

    “无双语的真正作用,目前还没有人清楚,但利用来易容,也很成功。”

    “现在是否还在白玉楼手上?”

    “还在”沈胜衣目光落在闭上的门户上。“你那个替身若是易容制造出来的,应该是属于”变化“那一派。”

    方直怀疑的望着沈胜衣道:“何以见得?”

    “白玉楼那一派的易容是表面的,用一种一般人不知道的东西覆在一个人的面上,很快能够造出一张与那个人相同的面具来,换句话来,他虽然可以变出很多个一模一样的人,但并没有改变这些人的本来面目,在取下面具之后,这些人就能够恢复本来的身份。”

    方直连连点头。

    沈胜衣接道:“变化那一种却刚好相反,据说他甚至可以将一个人整块面皮移植到另一个人的面上,其中当然需要某些生肌之类的药物配台,而容貌改变之后,要回复本来只怕就甚成问题。”

    “我的面皮还在。”方直伸手抚着脸颊。

    “但你也看到的了,你那个替身并不是戴着面具。”

    沈胜衣眯起眼睛:“所以我实在有些怀疑,这一次又遇上了一个易容高手!,一个比”

    变化”更厉害的易容高手!”

    “难道天下间真的不可能有两个相貌完全相同的人?”

    “也许有。”

    “你既然不能肯定,为什么只是想到易容方面?”方直实在很奇怪。

    沈胜衣笑笑:“因为我今天看到的,相貌完全相同的人并不是你们。”

    “还有谁?”方直追问。

    “冷血欧阳,”沈胜衣一面说一面留意方直的表情变化!

    “欧阳立?”方直显得有些诧异。“这个人怎会走来嘉兴?”

    “你认识他?”

    “见过一面,在黄鹤楼,四年前的事了,这个人相貌很恐怖,所以给我的印象也特别深刻。”

    “好像他那样子人,就是双生子,只怕也很难相像,可是今天我看见他的同时”是不是还看见一个与他一样的人?“沈胜衣点头,方直看着他,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我相信未必会相信你的话。“”也许我还看见了另一个艾飞雨。””艾飞雨“方直震惊。”他是我们的好朋友“”所以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们应该很清楚,可是我今天见到的这位好朋友,相貌虽然一样,行事作风却完全是另一个人。“”

    又怎样不同?“”简直是一个冷血杀手,在南湖之上连杀多人。“方直喃喃道:“第二个我不清楚,艾飞雨绝非那种随便杀人的人,绝不是。”

    “就像你绝不会偷偷摸摸的进来这种地方。”

    “怎么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相似的人?”方直用力的摇了一下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非独他想不透,沈胜衣到现在为止,仍然如坠五里云雾之中。

    只是他已经推测到一个非常可怕的阴谋正在暗中进行,却因为那个假方直的嫖妓客,终于露出了一角。

    这无论怎样都应该是私事,不会是阴谋的一部份。

    从尚威的说话来分析,秋红只是一个既可怜,又不幸的妓女,对那个假方直无论是肉欲抑或是真情,亦不过在加速结束自己的生命,而那个假方直所以选择秋红,除了秋红还有几分姿色之外,秋红住在这种不为人注意的地方,未曾不是一个原因。

    他当然也应该知道秋红的痛,却毫不在乎,若说是一片忠心,那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也许他是连自己的生命也一样不在乎,亦不无可能,那是一种错觉,他认为自己不过在摧残方直的生命。从他的化名阮环,亦可以看得出在潜意识中,已经将这件事算在方直头上。

    这个阴谋沈胜衣虽然还未知道目的何在,到这个地步,亦已经看出非独关系重大,而且地出人意表,也安排得非常周密。

    若说错,也许就只是错在用了一个不适宜做君子的人冒充君子。

    做君子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沈胜衣有时也怀疑,好像方直这种君子江湖上到底有多少个。

    所以这个错,未尝不可以说是天意。

    那些人显然在尽力填补这个漏洞,能够杀的人似乎部不准备留下。

    沈胜衣却有多次经验,当一个计划被发觉出现漏洞需要补救的时候,通常也就是失败的开始,那些为补救这个漏洞的人,每一个都可能形成另一个漏洞。

    因为他们必须行动迅速,在这种迅速的行动之下,通常都缺乏一个周密的计划来配合。

    若是要灭口,连弩再加上那一剑已足够,毁去那张脸,亦应该在同一次行动完成。

    第二次行动若非要补救第一次行动的不足,根本就是多余,两用到火药更就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这除非那个假方直身体上某一部份有一个非常特别,很容易为人辨别出来的特征。

    这个可能性当然不高,连面貌也能够改变,还有什么改变不了。

    最合理的解释,乃是在补救第一个行动之外,在警告沈胜衣不要追查下去,而且相信主要还是在警告。

    这种警告他们当然也应该知道,对沈胜衣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在警告之后,应该就是采取进一步行动,除去沈胜衣这个障碍。

    从他们这种行事作风看来,他们不开始行动则已,一开始,沈胜衣只怕便无宁日。

    沈胜衣并不在乎,现在就是有一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了。

    好奇心只是其次,方直与艾飞雨都是他的好朋友,这件事,就是拚了命他也要弄一个清楚明白。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胜衣方直才离开怡红院。

    在他们离开之前,三姐当然已经醒转,虽犹有余悸,但很快就能够冷静下来,她没有强迫沈胜衣方直留在怡红院,也没有多说什么。

    沈胜衣一样没有,一个人在那个房间又逗留了一会,才与方直离开。

    出了怡红院大门,方直实在忍不住了,奇怪的问道:“沈兄,怎么你就这样离开?”

    沈胜衣反问:“你方才没有听清楚三姐怎样说?”

    “她叫我们放心。”

    “那我们还担心什么?”

    “出了这么一件事”

    沈胜衣笑截道:“她若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女人,根本做不了这间怡红院的老板娘,事情在她手上甚至比在我们手上来得简单。”

    方直沉吟着“嗯”了一声。

    沈胜衣道:“别再想这些了。”

    方直摇头,一声叹息。“沈兄,我们现在应该怎样?”

    沈胜衣想想。“我先与你回去,然后走一趟张家。”

    “张家?”方直追问道:“是那一户张家?”

    “张千户。”沈胜衣摸了摸鼻子。“这件事我正要跟你说,还有一些关于艾飞雨的事情,也要向你打听一下。”

    “他的事情相信没有人比找更清楚的了。”

    “很好。”沈胜衣突然停下脚步,又笑笑。“很好”方直不由亦停下,他已经发觉沈胜衣的神态有些特别,顺着沈胜衣的目光望去,当场一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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