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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小说网 www.23wx.cx,七星剑(上官鼎)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莲村的边缘,如此祁灵接连几步之间,便轻而易举地奔出水莲村,回到那一块巨石之上。

    此时,朝阳乍露,雾气已消。山中朝气迎人,沁人心脾,祁灵一夜未睡,此刻一阵奔腾,倒是毫无倦意,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但是,使祁灵感到惊诧的一望之下,但见峰势险峻,怪石玲珑,看不到一间房屋,见不到一个人。

    祁灵记得鲁疑说过,天都峰虽然看不见一个人,却是步步危机;天都峰看不到一间房屋,却是寸寸死域。但是如今看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若不是昨天经过蛇林蛇池之惊险,以及水莲村内,鲁颖的当面说明,祁灵断不能相信,这样景色不凡的黄山天都峰,竟是如此有过于刀山地狱。

    祁灵站在巨石上,心里却止不住惦念着丛慕白姑娘的下落。他虽然不敢确定那位白衣小婢所说的话,是否属实,但是,万一是真,丛姑娘的性命,便是危在顷刻。

    一想到丛慕白命垂危,祁灵便不能有丝毫耽搁。他虽然知道天都峰是步步危机,说不定巨石之下,便是陷井。但是,他不能置丛慕白姑娘的生死,于不闻不问。同时,祁灵自忖一身功力,自从服用一滴千年灵芝玉液之后,较前倍增,天都峰纵然是刀山地狱,仗着一身功力,和恩师所传与的七星紫虹桃花剑,也要闯他一闯。

    当时,略一思忖,调息一回,暗自功行全身,凝神一志,霍然从巨石之上,一长身,微蹬双足,直向山上奔去。

    祁灵一经展开身形,便施展绝顶轻功,像是点水蜻蜒,微沾即起,一点即腾,去势宛如脱弩之矢,身形又如闪电流星,一口气疾奔而上,离开了那巨石在三四十丈远,毫无任何一点动静。

    这样一来使祁灵又不禁踌躇不安起来。鲁颖姑娘所说的步步危机,每一寸地都是死域,这些话,难道都是吓人之言不成?为何此刻毫无动静?照如此情形看来,连找丛慕白姑娘下落,都无从下手。

    祁灵如此一犹豫之际,脚下一缓,不由地停下身形正在四下打量之时,忽然,咔嚓一声,响自左右。祁灵心神一凛,暗叫一声“不好!”立即一提气,昂首上升,凌空拔起一式“直搏扶摇”冲天而上,直冲三丈有余。就在祁灵如此拔空而起,振臂腾空之际。只听见脚底下一阵嘶嘶之声,不绝地耳。

    趁着真气未泄,余力未衰,微一俯首下看,只见两边铺匐石间的罗汉松,此时松针尽脱,俱皆化作万缕飞针,蓬射而出,在脚底下化作一蓬针雨,交叉而过,落于无形。幸好这阵针雨,只是一阵而尽,祁灵也好泄气停身,落到地面。

    祁灵眼看到两旁分明是几棵松树,却想不到都是安排的暗器埋伏,天都峰的厉害,已经略见一斑。但是,祁灵也断然相信,天都峰的危险,不止于如此,正是思忖如何寻找到万巧剑客鲁半班的位置,否则空耗在此地,虽然这些暗器机关,不一定能伤到自己,却是于事无补。

    祁灵站在原地,不再前进,当时一提丹田真气,脱口舌绽春南边,朗声叫道:“天都峰上既是有人能自武林高手,何不请出来一见,难道就只会如此弄些小伎俩来暗算于人么?”

    这一声喊叫,顿时引得满山回应,历久不歇。就在祁灵喊叫之声,尚有余音袅袅之际,突然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冷笑,嘿嘿地传出来。

    可是等到祁灵留神察看时,却又没有人的踪影。祁灵心里想道:“只要有人出现总比这样满山乱闯要好些。”

    当时暗暗地左手探怀,取出几枚金星飞钹,扣在掌心。便又朗声说道:

    “既然天都峰上的人,都只能藏而不见,在下只好败兴而归了。”

    说着话,一转身果真地迈步朝峰下走去。就在祁灵刚一迈步之间,忽然又是一声嘿嘿冷笑,有人寒冷如冰地说道:“既然来到天都峰,还想下去么?”

    祁灵猛地一扭身,断喝一声:“休要躲躲藏藏,还不与我出来?”

    就在他这一扭身之际,左手随势一扬,运足八成腕劲,撒出扣在掌心的金星飞钹。顿时只见满天金星乱闪,破空之声大作,照准着方才那人讲话的方向,蓬罩而去。

    祁灵这一着果然奏效,好几枚金星飞钹,挟着无比的威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呼啸而至。顿时只见人影一闪,一式“孤鹤冲天”从一棵树后,拔空而起,闪过这一阵金星飞钹紧接着一阵哈哈大笑,飘然而落,和祁灵相对而立冷呵呵地说道:“祁小娃娃!别来无恙,想不到你居然会送死上门,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寻。你来得正巧,免得老夫天涯海角,去寻找于你。”

    这人随着飘然下落的身形,半空中如此哈哈一笑,这份功力虽然是借巧使劲,算不了惊人的功夫。但是,这人脱口就叫出祁灵的姓氏,而且说明要天涯海角去找他,使得祁灵霍然一惊。

    祁灵赶紧一敛心神,定睛看去,只见眼前站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老人。这位黑衣老者一落到祁灵眼里,顿时想起不是别人,就是在幕阜山陆天成庄上,为了争夺千年灵艺,掣败少林寺高僧本因老和尚,后来被祁灵三言两语,逼之无言含恨而去的人。

    这就难怪这位黑衣老者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当初在幕阜山麓陆天成的庄上,当着三山五岳的好手,被祁灵两句话,说得铩羽而归,这一份旧恨,如何叫他能忘记?

    祁灵一见是这位黑衣老者,当时心里微微一动,但是,依然不动声色地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祁灵的赌友!”这倒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以为当初你赌输之后,一气之下,便自绝人寰,想不到又在这天都峰上相见。

    怎么?还有兴趣赌一赌么?”

    那黑衣老者一听祁灵如此重提往事,顿时两眼煞气迸射,脸色一沉,厉声说道:“小娃儿!你死到临头,尚在逞口舌之能。小娃娃!你记得在金钩老陆的庄上,老夫曾经说过,你娃娃这份胆色,尚属罕见。如今身落死地,尚能如此神色自若,倒是难得。就看你娃娃这份胆色上,老夫再给你一个逞弄口舌的机会,使你死而无怨。”

    祁灵此时已经拿定主意,笑吟吟地说道:“老朋友!你果然气派不凡,如果你不在那些卑污低劣的手段上打主意,倒还不失为一位武林道上的高人。”

    祁灵说到此地,忽又一正脸色,对黑衣老者说道:“既然老朋友你认定祁灵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就请你此刻动手,且着后果如何好否?”

    这几句话,果然将这位黑衣老者,说得游疑不定。他也禁不住在暗自忖道:“这小子既然胆敢独上黄山,确如他所言,必有所恃。他所恃的为何?

    难道他居然能破除天都峰漫山遍野的暗伏毒器么?虽然他从水莲村来,水莲村里的人,也无此能耐和胆量,何况我明明看到,他是和水莲村诀然分手的。

    越是认为举手可得的事,越是令人容易生疑。老辣深沉的这位黑衣老者,也不免为祁灵这种满不在乎的神态,引得他疑窦丛生。犹疑不定地站在那里,打不定主意。

    祁灵忽而又一转笑脸,轻松地说道:“如果老朋友能够暂时放下致人于死的念头,祁灵只有两件事请教,如何!”

    黑衣老者眼神一变,冷冷地嘿了一下,说道:“娃娃!你休要作玄虚,有话尽量说,老夫已经话说在先要让你说个痛快。”

    祁灵抚掌笑道:“老朋友豪气干云,祁灵心服。其实这两个问题,其中一个说来也只是旧调重弹,无甚可奇之处。我首先要请问老朋友尊姓大名。”

    黑衣老者依然略一沉吟,仿佛是习惯性地,一提到姓名,他便自然而然眼神四下一扫,内心惊觉顿生。

    但是,诚如祁灵所说此时此地,祁灵已经落在他的掌握中,自然没有顾忌可言,轻过这一阵沉吟之后,黑衣老者冷冷地说道:“老夫姓鲁名子清,在黄山天都峰还有一个外号,人称毒手报应。”

    祁灵一听黑衣老者自己报出“毒手报应”鲁子清的名号,立即含笑道:

    “老朋友答得慷慨,那剩下来的一个问题,更是简单。”

    祁灵笑道:“当初在幕阜山麓,老朋友与祁灵赌的是机智。祁灵占先一招,赢得上风。此次当然不能再赌。这次我们换个方式,赌一赌彼此的剑术如何?”

    毒手报应鲁子清一听祁灵要赌剑术,心头大畅,连忙说道:“如此祁娃娃亮出剑,我们就此赌个高下。”

    祁灵不容他有思考的余地,紧接问道:“你究竟在几招之内,能够将我这个不成材的新人击败?四百招?三百招?两百?还是一百招?”

    鲁子清这时候已经猜测祁灵的用意他自己深自后悔,心里暗暗地忖道:

    “我明明知道这娃儿鬼心眼多,不易纠缠,偏偏要上他的当。”

    转而又一想,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此时此地,我鲁子清还会斗不过一个娃娃么?”

    正是他在一再思忖之际,祁灵已经如连珠箭发,一连串地紧逼着问着数字。鲁子清一经心定,当时脱口就说道:“什么?凭你这样一个徒凭口舌之能的小娃儿,也能在老夫剑下走两百招么?五十招之内,你除了撒手黄泉之外,就只有撇剑伏地认输一途。”

    祁灵这时大笑出声,朗声说道:“各位!你们都听见了,我这位老朋友要在五十招之内。叫我撇剑认输。”

    本来毒手报应就出五十招,还是心存顾忌,认为祁灵身手不凡,在击剑术上,想必不错。所以才宽留余地,说了一个“五十招之内”没有想到祁灵竟把“五十招之内”几个字,特别朗声复诵,环顾左右。毒手报应这时候才真正地一怔,知道自己一误再误了。

    在毒手报应与祁灵的周围,都是岩石矮松,朵陈罗列,没有半个人影。

    祁灵在如此朗声复诵之后,忽地一折身,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手掌微一命劲,裂成许多小块。立即随手一抖,顿时一阵雨,挟着极大的劲道,呼啸而去,飞向四周那些石头矮松。

    祁灵这一掌细石子,几乎运足了自己九成腕力,扬掌之际,何异于劲弓硬箭,大有穿石折树之势。

    随着这一阵石雨飞室,忽然间只见人影乱闪,从四周窜出许多人,状至尴尬狼狈地露出身来,站在那里。

    祁灵没有等到毒手报应说明,便立即抢着说道:“在下请各位出来,没有别事,只请各位替我作个见证。这位鲁老朋友他亲口说的要在五十招之内,叫我撒手黄泉。”

    说着立即抬头向毒手报应鲁子清说道:“现在我们赌的方法有了,我们就拿五十招为准。五十招之内,我输了,一切听凭处理在下不但毫无怨言,而且不作丝毫挣扎。不过!如果是我赢了这场赌搏,老朋友!你又当如何?”

    毒手报应鲁子清这时候才知道这位年轻的娃娃,是一个确确实实不好对付的厉害人物,一举一动莫不是早有安排,就等着自己坠入圈套之中。不过,毒手报应环下周围,只见站着不少天都峰上的各等人物,若论实际情势,祁灵就好比是笼中之鸟,随时待宰割。任凭他有如何了得,也难逃出天都峰的掌握。但是,祁灵却要在此时此地逼着和他赌搏,却使他感到有一点犹疑起来。

    当着这许多都是手下人等,若不与祁灵赌,简直就是认输低头,纵使他运用天都的埋伏暗器,将祁灵碎尸万段,也无法洗刷掉他这一份耻辱,鲁子清在天都峰的地位,不容许他自己当着手下人等,丢这样一次人。

    想着,毒手报应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向祁灵说道:“祁娃娃!既是赌博,就应该分个宾主,老夫是在主位,自然要让你娃娃自己挑选,你如果赌赢了,你想要些什么?”

    祁灵眼见时机已经不可再延,当时也一收笑容,正声说道:“如果祁灵赢了这场赌,第一、我要老朋友承诺,在你有能力之内,不使卑劣手腕,仗多为胜,采取报复手段。第二、我要老朋友答复我,‘巧悬千斤闸’和‘力托天王塔’位于何处?”

    毒手报应鲁子清一听祁灵说到“巧悬千斤闸”和“力托天王塔”不觉为之一震。当时厉声说道:“祁娃娃!你是怎么知道这两个名称?你与鲁沂和那个女娃娃,有什么关系?娃娃!你说清楚之后,好让老夫转告庄主,正好整顿家规。至于你,老夫可以特别通融,收留你在天都峰免除你眼前的死难,如何?”

    祁灵当时轻松地打了一个哈哈,笑着说道:“我祁灵是怎么知道这两个名称?与鲁沂他们有什么关系?与我们眼前这场赌博,毫没有关系。至于你天都峰的家规,与我们这场赌博,更是风马无关。我祁灵既没有这种荣幸,能加入你们黄山天都峰的一伙,也未尽然就畏惧了眼前的死难。”

    说至此地,祁灵顿住朗声说道:“左右四周,都是老朋友你的属下,人要说一声这场赌博取消,什么赌注我都自然无须提出,也就毋须你如此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其实”

    祁灵一拖长腔,声调一变,故作笑决,轻松地说道:“如果老朋友能有把握在五十招之内,取胜祁灵,即使祁灵要和阁下赌项上人头,又有何惧?”

    这两句话,真是说得尖刻已极。任凭毒手报应鲁子清如何深沉老练,此时此地也容不得他于有迟疑和思虑。

    当时鲁了清一振手中铁剑,缓缓地收向胸前,浑身黑袍霍然为之一阵飘动,极其稳健沉着,气停山岳,手中剑指眉心,斜斜向外,开式一招“一柱朝天”站在那里不动,口中说道:“祁娃娃!我们就来赌一赌这五十招分高下。”

    祁灵眼见鲁子清亮式自然,极其正宗的一式“一柱朝天”已经看出这老家伙的不凡,当时他也不慢怠慢,这种兵刃相见,可比不得口头取巧,要凭真本事硬功夫。这时候,他收敛起笑容,从身上取出七星紫虹桃花剑,刷地一声,应声而出,紫巍巍,亮闪闪地挺立在胸前。

    七星紫虹桃花剑如此一挺而现,毒手报应鲁子清当时心神一震,不由地脱口“哦”了一声,稍一犹疑之际,眉间煞气顿现,毒意立生。冷嘿嘿地笑了一声说道:“我道是谁,敢有如此狂妄的胆量,原来你娃娃是神州丐道的徒弟。这次前来黄山是你师父指使你来的,还是你娃娃自己的主意?”

    祁灵抖了一抖宛如灵蛇的七星紫虹桃花剑,朗声说道:“若是我恩师他老人家知道你们这一帮是住在天都峰,还能允许你们为害到今天么?”

    鲁子清大笑说道:“娃娃!你能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就算你那邋遢老鬼师父,能到达天都峰他的下场和你娃娃也不会有差别。”

    祁灵勃然大怒,七星紫虹桃花剑一指,叱道:“若不看在你我有五十招之约,你这样任决侮骂祁灵恩师,我就叫你现丑当场。”

    鲁子清大笑说道:“娃娃!你休要如此大言不惭,神州丐道什么时候才有徒弟,你当天下人都不知道么?算你随师习艺,充其量不过一年之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剑术,使你如此目中无人?早知道你是邋遢老鬼的徒弟,五十招之赌约,太过于把你娃娃抬高估计。”

    祁灵一听心里怒气俱无,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笑道:“你老儿如此轻敌,只怕不需要五十招,倒下去的不是我祁灵!”

    当时祁灵佯作冷笑说道:“老朋友!话休要说满了,既然你认为祁灵不值得你三两剑的攻击,你何妨就把招数改一改?”

    毒手报应鲁子清虽然如此说法,他对于祁灵仍有一分戒心。虽然说祁灵是随神州丐道不久,但是,他敢于找上天都峰,祁灵能这样盲目冲动,神州丐道不能如此没有一点估计,所以他一定有所依恃。

    鲁子清心里盘算,脸上却不动声色,铁剑原式不动,口中说道:“毋须再改,要你娃娃在五十招之内,了解什么是剑术,什么是武功?”

    话音刚落,毒手报应人向左边微微一滑,突然闪电欺身,手中铁剑疾如流星一点,直取祁灵右太阳。

    这样上手一招“笑指边隆”使得诡诈无比。身法快,剑招出手也快,但是,最重要还是招式似是而非,令人心有疑惑,不知道应该如何还手才对。

    高手击剑,取决于瞬息之间,如果一招攻来,还要犹疑思考,不仅坐失机先,而且也是危在呼吸之间。

    祁灵一见鲁子清出手这招“笑指边陲”来势既快且奇,既有上冲之势,仿佛是“笑指天南”的招式,又有下斩之势,仿佛是“边陲落日”的招式。

    祁灵当时不由地心里一惊,当时已容不得他再有思考时间,幸好他惊而不乱,七星紫虹桃花剑在左臂不动,脚下移宫换位,轻灵如出岫之云,飘然远去五尺开外。

    两个高手论剑,断不会一剑之下,便分高低,所以最主要的还是剑式的变化,如何招架还手,争取先机。因此,每每有高手过招,招式未及一成,便疾收遂变,就是这种道理,否则招老无功,便反给人反击的机会。同样地,对手若不能洞察先机,不能预察对方招式的变化,那更是无限危险,不尽败迹。

    祁灵所以宁可远远闪开,不敢轻而出手。但是,心里对于毒手报应鲁子清剑术,有了新的估计。

    祁灵原先之所以要单挑赌敛,那是因为祁灵用了一点小聪明。他一听鲁子清报出“毒手报应”的绰号,便知道这老儿在掌上的功夫,必有独到之处。

    而且天都峰的人,都是剧毒在身,幕阜山麓本因老和尚就是一个例子。所以,他要仗着七星紫虹桃花剑,独挑赌剑。可是,此时一见鲁子清上手一招,便知道自己这个聪明失误了。鲁子清这剑上的功夫,决不是在幕阜山麓游斗本因老和尚之时可比,不仅是功力深厚,而且招式诡秘,令人有头晕目眩之感。

    祁灵闪开五尺之后,心里打定主意先不还手,仗着师门轻功,先躲闪几剑,再说,至少应该在开始的几剑当中,先了解了解鲁子清的剑路。

    可是,当祁灵刚一闪开,毒手报应鲁子清那一招“笑指边陲”招式未满即收,铁剑就势一划圆弧,疾收入怀,抱在左臂,冷嘿嘿地笑了一声,望着祁灵说道:“怎么?不敢出手么?神州丐道的徒弟,不应该如此胆怯。”

    祁灵毫不为意,只微微地含笑道:“五十招赌约,虽然是老朋友你所订定,而要绝对公平以决。但是老朋友毕竟较祁灵为长,祁灵素重师训,对年长者,即使敌对之人,也得稍让三剑,以表敬老之意。”

    毒手报应何等老奸巨滑,岂不知道祁灵是借故掩饰之词?当时冷冷地嘿了一声,木然无情地说道:“祁娃娃!难得你有敬老之心,老夫倒是生受了。”

    说着话,左臂铁剑立即交到右手,复又略一沉吟,指着祁灵说道:“祁娃娃!你有敬老之意,老夫也不能占尽便宜。你让老夫三剑占先,老夫也要减少三剑之赌注。娃娃!你数着吧!你能数到四十七招,算你赢了这场赌博。”

    这“赌博”字刚一出口,只见鲁子清身形晃动,黑衣飘拂,顿时剑啸大作,剑幕重重,一连攻出三招。

    祁灵几乎是弄巧成拙,他原本观察毒手报应的剑路,可是此刻怀里空自抱着一柄削金断玉的宝剑,却只有闪躲腾挪份儿,束手缚脚,甚而手足失措,险象环生,危机也随之百出。

    毒手报应鲁子清连攻三招,全是一气呵成“剖蚌取珠”“横断雪领”“愤探九幽”这三招都是极少见到的冷门招式,再加上鲁子清身形快速,腕力奇劲,变化之间更是诡秘非常,令人莫测高深。

    尤其令祁灵感到颇有惊惶之决的,就是这三招剑式,不仅是三招脉络一贯,呵成一气,而且每招暗茂三式,连环使出绵绵不绝。这一招九式,罩了祁灵周身各大穴道,幻起漫天剑影,劲风四溢。

    祁灵此刻全神贯注,身形顿缩,随着那绵绵不断的剑招,上下跳跃,左右腾挪,好不容易在三招九式的连绵剑法当中,处处以丝毫之差险及毫厘地擦剑而过。直到最后那一招“愤探九幽”一跃到鲁子清面前,朗声说道:“老朋友!祁灵三招让老,心意已到,我们的赌博,就此开始了。”

    言犹未了,七星紫虹桃花剑掠起一阵紫芒,旋风扑雪,迅雷轰顶,声到人到,人到剑临,带着一丝嘶嘶之声,直向毒手报应扑去。

    七星紫虹桃花剑一出手,便是凌厉无比的一招“江城落梅子满枝”这一招是神州丐道从“刮披风”的剑法上蜕变而来,看去剑式凌乱,实则繁星万点,落英缤纷。就像落尽枝头花蕊,剩下满树子宝,点点星星,错落不尽,万点琳琅。

    祁灵这一招开始,便以牙还牙,连环使出,脚下又配以武要有名的“醉跌八仙”跄跄踉踉,歪歪斜斜,与这一顿乱剑,配合得恰到好处。

    这正是祁灵的聪明处,天都峰的剑术,既然以奇怪为主,祁灵便以奇怪相对,而且仗着手中七星紫虹桃花剑是一柄宝剑,剑锋所及,不攻人身,专找手上的铁剑,这样一来,毒手报应在迎招还手之余,就多了一分顾忌,无形之中,将剑上的功夫,削减几分。

    祁灵一见自己运用方法成功,精神大振,自己在招式上抢回了主动,举手挥剑之间,与起步进身之时,束缚尽除,禁忌大开。于是一面在全力抢攻,一面口里还在高声的叫喝着:第五招,第六招,第七招毒手报应周旋在七星紫虹桃花剑之中,失去主动本来已经与当初赌约未尽相合,因为当初是讲毒手报应攻祁灵五十招,如今一变而为处处挨揍,虽然七星紫虹桃花剑还未能够使毒手报应捉襟见时,露出窘态,显出败象,至少这是值得毒手报应为羞惭的事。

    但是,此刻的鲁子清,倒反而不像当初那样神躁气浮,却是镇静异常,在祁灵的速抢疾攻之中,避、闪、卸、缠,人和铁剑,似乎合而为一,尽量不让祁灵逼近身体三尺之内,而且,嘴角还露着一丝冷冷的微笑。

    这情形大出祁灵意外,照目前情形看来,当着许多手下人的面前,反被祁灵一再连番抢攻,毒手报应鲁子清至少有一份老羞成怒的表情,为何反而安详如此,像是胸有成竹?这情形大有可疑之处。

    祁灵突然大喝一声。

    “第三十七招。”

    这一声无疑是告诉鲁子清,你所订的四十招七赌约,如今挨我祁灵攻了三十七招,剩下十招,你还有何打算?

    祁灵满以为鲁子清一振而起全力抢攻,铁剑也必定是精华百出,使出杀手锏,来赌赢这一句,所以,祁灵一经叫出第三十七招几个字,立即使出十成功力,准备对付这位极不弱的险毒的天都峰好手,最后的绝着。

    正是祁灵提足全神,要力抢最后十招之际,忽然只听得一声:“慢着!”

    顿时人影一矮,一式“涧水低流”毒手报应鲁子清黑衣扑地,悠然脱出祁灵七星紫虹范围,倒退八尺。一挺身,双足微收,屹然站立在对面,指着祁灵说道:“祁娃娃,我的赌博到此为止。”

    祁灵当时一怔,立即应声说道:“老朋友!就依你最后决定的数字,还有十招啊!”可是,祁灵万没有想到,毒手报应却站在那里,缓缓地收起手中的铁剑,望着祁灵说道:“剩下的十招不必再比了,老夫认输了这一局赌注。”

    此话一出,祁灵真是有些如坠五里雾中,莫名其妙。像毒手报应这种人,他会如此心甘情愿地认输,已经是不可思议之事,祁灵一直在想,天都峰不比幕阜山麓那一场赌博,那一场赌博,鲁子清碍于当场人多,只有逼得饮恨而退,承认败局,可是此时此地在天都峰。祁灵表单影只,毒手报应居然会有如此君子风度么?尤其还是在赌局未完,还没有到达完全决定的时候。

    精明聪敏如祁灵者,也为毒手报应鲁子清坦然认败,感到无比的愕然,他站在那里,半晌说不上话来。

    黑衣老者鲁子清收起铁剑,站在那里,非常自然地说道:“怎么?祁娃娃!你觉得这一局赢得有些意外是么?”

    说着这老家伙仰天一阵呵呵大笑,忽又收住笑声,走上前两步,说道:

    “其实你娃娃上次在幕阜山麓金钩老陆那里,运用一点鬼聪明,何尝不是赢得意外?赢得意外有什么关系?只要老夫认输,你赢得还有何话可说?你说是么?祁娃娃!”

    祁灵在这一怔的瞬间,恢复了原有的镇静,他虽然想不透这老家伙的存心究竟如何?但是,他可以断定这位号称毒手报应的老家伙,绝无好意。不过,祁灵来到天都峰就存着探虎穴的心理,这老家伙存心不善,也不过多加一点小心,多准备一份意外而已。祁灵想到这里,自然豪气倍生,昂然说道:

    “老朋友!你果然君子风度,祁灵心服无地。”

    毒手报应鲁子清依旧那份似笑不笑的神情,说道:“祁娃娃!正如你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你们这些年轻人,论机智,论功力,都不是老夫这等年纪,所能够对付,输得一点不冤,老夫自然心服,你方才说的两个说明,一个保证,你要说明什么,保证什么,说出来,老夫输给你的等于还债,我还能赖债么?”

    鲁子清越是如此慷慨,越是使祁灵奇怪难安。祁灵沉住气说道:“老朋友!你说明一下什么叫做‘巧悬千斤闸’,什么叫做‘力托天王塔’?这是你们天都峰的什么一种刑罚?”

    毒手报应鲁子清呵呵笑道:“老夫忘了,你娃娃方才已经说过一遍。不过这两件东西说起来颇费口舌,而且空口说来,未民说然使你娃娃就能知道,这样也罢,让老夫带你去当面看看,你自然就能一目了然。不过”

    老儿说到此处,又故作神秘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娃娃与方才关到‘巧悬千斤闸’里的女娃娃,有点关连,你到时候,可不能任意施救。我们赌博,可没有列入这一项赌注,你说是么?”

    祁灵此刻真想不透毒手报应的存心,究竟搞的什么鬼。他竟然明知道祁灵与丛慕白有关连,却又任令祁灵去看,若说其是没有诡计,会有这等事发生在阴险诡许的天都峰么?

    毒手报应仿佛没有在意祁灵的沉吟,接着说道:“如果老夫这样做,可以算数,不再用我多费口舌的话,那剩下来的一个保证是什么?赶快一并说出来,老夫输要输得痛快。”

    祁灵一正脸色,点点头说道:“我要老朋友你保证,我在停留在天都峰今天子夜为止你老朋友可以随时找祁灵硬拼硬斗,而不用暗算于人。”

    毒手报应一听祁灵如此一说,笑着说道:“既然老夫已经输给你娃娃这场赌博,一切都听从你的。既不会硬拼硬斗,也不至于使我来暗算于你。”

    祁灵坦然一收七星紫虹桃花剑,朗声说道:“丈夫一言,如白染皂,老朋友!我们是赌博,要有赌博者的气概,输了认命,下次翻本。你说是么?”

    毒手报应鲁子清此时一变而为吃吃地笑道:“祁娃娃!你有了一点胆怯,是不是?如果你要不相信老夫,那只好由你,这一次赌注大概你就不要了。”

    祁灵明知道与这种人谈信用,简直与虎谋皮,但是祁灵有他的打算。

    祁灵的用意只是探视一下丛慕白姑娘目前的遭遇,能救则拼全力施救,不能救也要纵丛姑娘递一点消息,叫她为了报雪亲仇,要多加忍耐,然后自己伏着鲁子清的保证,离开天都峰,远走趟北岳,搬来北岳秀士和紫盖隐儒一对夫妇,来商量破敌之策。

    祁灵如此盘算之后,便笑着向毒手报应说道:“我祁灵单身独人在此,不容我不作万全之想。”

    说着话霍然一闪身,以闪电之势,贴近鲁子清的身边,点头笑道:“老朋友!现在我们去看‘巧悬千斤闸’和‘力托天王塔’。”

    毒手报应鲁子清当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挥手向四周的人说道:“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回去!”

    这些被祁灵逼出现身的人,一直没有敢任意离开,就等着毒手报应的吩咐,这时候一见鲁子清挥手命去,这才应声而退,顷刻不见。

    毒手报应这才昂然上前并且回头向祁灵说道:“天都峰不甚好走,老夫在前面带路。”

    这鲁老儿如此坦然无隐,而且昂然无备地走在前面,确实不像有任何阴谋的迹象,但是祁灵仍旧是小心翼翼,紧紧随在鲁子清身后,以一步之差,一步一趋。

    一路上,毒手报应谈笑风生,说着当初千年灵芝之事,铩羽而归,如今竟又输以祁灵手里。最后老家伙索性说道:“老夫生平极少如此服人,祁娃娃!你真是老夫的克星,回回你都是巧取巧胜,要是搁在廿年前,老夫一定会设尽方法,使你折服,使你归顺。”

    祁灵口中漫然应着,眼睛却在四下留神,一方面他在察看周围的情形,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方面他还要防止着毒手报应的弄鬼。

    这路所行之地,坎坷崎岖,但是,除去巨石矮松,挂泉飞瀑之外,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之处。

    但是祁灵忽然心里有一种惶然的感觉,毒手报应愈是如此谈笑风生,祁灵愈是感到危机的严重。周围环境愈是如此安静,祁灵愈是感到险境已临,饶是祁灵如何豪气千丈,胆色无双。此时也不禁伸手摸把七星紫虹剑把,紧跟着毒手报应,脚不停地向更高更深的天都峰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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