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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治平说:“怎么?文玟到美国了?”曲颖说:“人家管冠南不像你,后路早就留好了。”说着,她把头伏在周治平的肩上说:“你明天到省城后,去见见省委书记,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单纯地跟他告个别。到党校后,抓紧联系在北京工作的事,沙颖这平原不是你这个外地人的天下。”周治平说:“管冠南抓住公选漏题的事不撒手怎么办?”曲颖说:“我来应付吧。随机应变。”

    快下班时,管冠南接到了省委书记的电话。省委书记说:“冠南啊,我向你通报个情况。最近你们沙颖有几封实名举报信,是针对你的,中纪委那边也催着要结果,我们只好照规矩办了。你要正确对待这件事啊,有些事情查查也好,澄清以后对你有好处。”管冠南一愣,忙问:“需要我离岗回避吗?”省委书记说:“我是相信你的。在此期间,你的工作照常开展,要一如既往,干得更出色才行。”管冠南问:“他们什么时候来?”省委书记迟疑了一下说:“最近几天吧,你心里有个数。”

    调查组进驻沙颖后,政治空气空前紧张起来。很多相关人员都被叫去协助了解相关情况,不过,随着调查的深入,管冠南的问题倒是越来越清晰了,而关于周治平的各种传闻反倒多了起来。

    一个月后,调查组离开了沙颖。管冠南清者自清,不仅把问题都说清楚了,而且,随着调查的一步步深入,人们更加清晰地认识了他的为人,他赢得了上上下下的一片称赞声。不过,调查组离开的一个星期后,沙颖又进驻了一个工作组,这次调查的对象是周治平。曲颖一听说来查周治平,当时就慌了神。她三次紧急赴京与周治平商量对策,并将所收的款项一一退还了行贿人,还把全部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有病乱投医的周治平找到老岳父说情,不想岳父发现了他与曲颖的奸情。岳父气得把他大骂了一顿,然后,再也不过问女婿的事了。知道了底细的沙颖人编了个顺口溜:“周治平,真不行,沙颖河畔抱曲颖。本想岳父能相救,谁料岳父绝了情。”

    周治平被带走了,一去不复返,再也不会回沙颖了,等待他的是党纪国法的严惩。曲颖和汪金生犹如热锅里的蚂蚁,坐立不宁,上蹿下跳了一番,终究抵不过天网恢恢,都被请去“喝咖啡”了。

    文珈挂职锻炼结束时,中组部经过考核,认为她在招商引资、防治疫情、卫生体制改革方面作出了突出成就。她被任命为平原省副省长,分管科教文卫。管冠南专门给她举行了送行宴会,一向矜持的她喝得大醉。她握住管冠南的手不松,动情地说道:“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我咋能胜任副省长啊?冠南哥,不,管市长,我要是能胜任副省长,你就能胜任副总理。要是你做这个副省长,比我称职啊。”管冠南忙打住话头说:“别乱说,你这个年龄就当了副省长,没准儿以后还能往更高处走呢。不管到啥时候,别忘了咱沙颖啊。”文珈说:“我永远是你的副市长,只要你一句话,我绝对照办。”管冠南笑道:“那我可就代表沙颖一千多万老百姓先谢谢你文副省长啦。”

    不过,管冠南这个市长可做不成了。下午,他被省委召了回去。省委书记说:“冠南啊,你去沙颖不到一年,成绩很显著。但由此引来的争议也很多,譬如举报信里反映的那些问题,有一部分暂时无法界定,这样很不利于你在沙颖工作。为保护你起见,我初步考虑将你调回省里,担任省国资委党组书记、常务副主任,你觉得如何?”

    管冠南问:“常委会定了?”书记说:“还没有,我先向你通个气。”管冠南一脸不悦地说道:“我到哪里工作都无所谓,省里安排吧!”

    第二天,管冠南还没起床,迷迷糊糊的接到了文珈打来的电话,说是今天上午省委准备开常委会研究干部工作问题。昨天夜里,省委常委和副省长们都收到了由张明宽、张晓东和龚颖华等近百名沙颖干部签名的联名信,强烈要求由管冠南担任市委书记兼市长。如果省委不答应,这些干部将集体辞职。管冠南一下子就醒了神,吼道:“胡闹,哪有这样要挟省委的?还有一点党性和组织原则没有?”挂掉电话,管冠南忙起床收拾妥当,想着怎么劝说张明宽他们,让他们收回意见,别给省委添乱。

    省委常委会在平原省的大河迎宾馆六楼会议室举行,这天的议题是沙颖等三个市的领导班子组建问题。其他两个市的班子组建上午就达成了一致意见,但在研究沙颖市的领导班子问题时,大家出现了重大分歧。按照省长的提议,沙颖的市委书记由管冠南接任,而以省委副书记为代表的几位常委的意见是,应该另择新人出任沙颖的一把手。

    省长的理由是,管冠南在沙颖工作的一年中,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拉大城市框架,膨胀城市经济。他制定了一系列优惠政策,营造资本洼地,引来了三十亿资金建了沙颖温州城,同时还引来了百亿以上的建设资金。在改革的实践中,他像管理企业一样管理政府,在政府系统实施效能革命,把矛头对准那些有令不行、有法不依的单位和个人。这些,在别的市,甚至在省直单位都没有先例。省长最后说:“所以,我认为,管冠南同志是个能干事、敢干事、能干成大事的人。如果让他在沙颖主政几年,沙颖的明天会更好!”

    那位副书记说话永远都是不急不躁:“我同意省长对管冠南同志的评价。但是,在我们坚持科学发展观、建设和谐社会的大背景下,用这么一个人主政,我实在是有些担忧啊。短短的一年里,他就撤了两个县委书记,请同志们注意,我说的是撤字——这在我们平原省恐怕没有先例吧。我最担心的是,沙颖是个大市,是个传统农区,情况复杂,稳定是沙颖的第一要务,千万不能出乱子啊。当然,我并不是不支持沙颖的发展我认为沙颖的发展应该建立在不引起混乱的和谐发展基础上。我们在座的,大概谁都不希望有个在噪音中发展的地市吧。”

    会议室静极了,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送凉风的轻微声音。针对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省委书记陷入深深的思考。平心而论,两种观点都有道理。管冠南在沙颖工作的一年里,政绩是突出的。在疫情肆虐的年度里,不少市的经济发展出现滑坡,而沙颖以两位数的发展速度增长,这在全省亦不多见。在撤掉周治平的这段日子里,他先后两次带领省委工作组到沙颖调研,有关管冠南的各种表扬自然听到了不少。只是管冠南的很多另类做法,譬如投资股票,譬如零地价转让一些土地,其中不乏违纪违规的因素。如果让管冠南担任市委书记,难保他不会做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说:“时间不早了,中午吃饭时大家再思考一下,下午三点半我们在这里继续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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