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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忘了我不敢忘。这些年我肠子都悔青了,那时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等我回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却再也找不到你了。”

    “说完了?说完了我关机了。”

    “别,请吃饭请不动你,还不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小玉“啪”地一下关掉了手机。

    虽然关掉了手机,心里却不平静。这叶展的意图是很明显了,让小玉很恼怒。当初那么绝情,现在一句对不起就行了?把我当成什么人?小玉就把手机的电源关了,一连几天不开机。

    这天生意照例不好,小玉想找人聊天,胖嫂却不在,是她的小男人在看摊。小男人倒是很高兴和小玉聊的,但小玉嫌他猥琐,不愿和他搭话。另一边的摊主是个姓尹的女人,小玉和她吵过架,到现在还不说话。

    就看书。书是一本不知谁丢下的妇女类期刊,上面尽是些煽情的标题。小玉看一篇,写的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又翻一篇,写的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再翻一篇,讲的是儿子和父亲打官司的故事。小玉疑惑,这是什么狗屁杂志,不是叫人学坏吗?这些文章写得缠绵悱恻,词藻华丽,故意弄得伤感凄凉,不小心却露出了浓浓的脂粉气和斧凿痕迹。把它扔进垃圾袋,小玉心想,比丁凤鸣的文章差远了。他有时心情好,随手写点小说散文,清新隽永,余味绵绵,在上河还有些名气。她最喜欢偎在他怀里,听他读自己的文章。读到得意处,往往就把小玉的大腿当成了桌子,一掌拍下去,软软的方知拍错了地方。两人便滚成一堆,旖旎无限。稿费必定是小玉去领,虽然邮局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呆板木讷,小玉仍感到一丝小小的虚荣。稿费积攒多了,便商量着买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物件,看着就觉得温馨,每一个日子都充盈着幸福。

    正胡思乱想,背后“嘿”的一声,吓得小玉浑身一颤,回头一看,是同学杨菊,笑得已经弯下了腰,一张脸笑得如盛开的狗屎菊,嘴上的唇膏却艳红如血。

    小玉说:“你这个鬼,吓死人了!”

    杨菊止住笑,说:“正做春梦吧?”

    小玉说:“一张寡嘴,看我不撕了它。今儿有空,来视察了?”

    “我经常视察的。”

    “就你命好。不像我,天生一个劳碌命。”

    “好个屁。就他那点死工资,全家还不喝西北风去。好久没聚了,今儿我心情好,找个地方喝两口。”

    小玉不肯:“算了,你也不是什么大款,就找个小馆子,不需要讲排场。”

    杨菊不依:“看扁我不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可是别了半年了。”

    小玉说:“就你轻狂,发洋财了?”

    杨菊说:“洋财倒没发,找了个好工作,月薪有两千多。”

    小玉就依她,到一个名叫轻舞的茶酒楼去吃饭。

    两人都能喝点的。菜上来后,杨菊就点了一瓶干红葡萄酒,两人边聊边喝。

    杨菊一会儿就喝进去两杯,脸蛋红红地感叹说:“轻歌曼舞,烛光摇曳,这才叫生活。过去三十年太亏了,简直他妈的浪费生命。”

    小玉瞅了她一眼:“这就是你的顿悟?”

    杨菊翘着兰花指,端起酒杯,蓝指甲和红葡萄酒就构成一幅很美的图画:“可不是?幸好还有一小截青春,所以现在明白还不算是太晚。生活是多么美妙,同志,少壮不享受,老大徒伤悲啊!”

    小玉喷饭:“一把年纪了,还像十七八的小妹子,这么疯!”

    “你懂个屁!年轻不年轻不是看年纪的,是看心态。心里想着是十八岁,那你就只有十八岁;心里认为三十了,那就真的三十了,甚至四十了。心态老了,才真的老了,不可救药了。”

    小玉喝了一口,想了想说:“这话有道理,是句人话。”

    杨菊颔首:“‘朝闻道,夕死可矣。’为人话干杯!”两人碰了。

    小玉慢慢说:“天天待在市场里,看的尽是些打架相骂、赌博扯皮的事,感觉都迟钝了。今儿赚了,就心情愉快;亏了就烦躁。和人吵一架,半个月都调整不过来。好在凤鸣对我还好,日子过下来,还有滋有味。至于说享受生活,我想这也是?”

    杨菊表示同意:“就你找了个好老公。我那位,挣钱少,路子窄,磨子都压不出个屁来。吃了睡,睡了吃,前世只怕是个猪的。”

    “看你这张嘴,哪有这样损自己老公的?这样老实忠厚的男人是稀有品种了,要珍惜的。”

    杨菊作无辜状:“我哪里愿意损他?前几年在床上还行,现在疲沓沓的,吃药也不济事。老实说,我三四年没得高潮了。”

    小玉脸色飞红,啐道:“就你瘾粗。打死我也不信你会饿着。”

    不知不觉一瓶酒喝去大半,两人脸色酡红。杨菊手机响了,应答一阵,杨菊关了手机,说:“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叶展的公司上班。刚才就是他的电话。”

    小玉装着不知,说:“叶展?他开公司了?”

    杨菊盯她看了一眼,才说:“他找我要过你的手机号,还以为你早晓得了呢。开的是一个软件开发公司,注册资金就有上千万。他是最大的股东,当着董事长。在金色大厦办公,光月租就要几万。”

    小玉心里不是滋味,却淡淡说:“是吗?”

    杨菊说:“我还骗你?同学时他不声不响,老实巴交,衣服从来没穿整齐过,瘦得像麻秆,想不到那狗日的也能发。”

    小玉心想,闷狗才咬人呢,小小年纪就晓得亲嘴摸奶,他还老实?一时不知怎样开口。

    杨菊却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记起来了,你们不是有过一段吗?还没接上头?”

    小玉心虚:“你别乱说,我们哪里有一段?全是你们瞎编的。传到丁凤鸣耳朵里,我不比窦娥还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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