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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了十数日,孟大将军的开府大喜渐渐过去,长安城中大小官员又为着另一件事热闹不已。

    早在八月时,江南陈国便遣通直散骑常侍许善心、散骑常侍王畹两人为使,来长安投书报聘,以通和好之意。许王两人八月底到的长安,初时尚是依照规矩投书有司,然后在馆驿等待隋主召见,不料杨坚丝毫不予理睬。看看八月没了,九月过去,如今十月将尽,二人既无门觐见大隋皇帝,又得不着书信回去交差,急得如没头苍蝇般乱撞。两人来长安时带的有金五十斤、珠宝一匣、玉玩数十件,本是用来作礼物通融朝中重臣的,此时便做起散财童子使用起来。

    于是户部、礼部、工部……等等略有来头的官儿依次送钱,只望能得着一个进见的门路,不曾想各官收了银钱宝贝尽都点头应承,应承之后便没了下文。无奈之下只得爬高门槛,往几个王爷的府上去投名贴拜门——蜀王杨秀常常不在府上,见不着人;秦王杨俊接了礼物,又索要金子五百斤;晋王杨广倒是待客温文礼遇有加,只不收礼物不作承诺。

    二人几乎绝望,袋里只剩了三数件珠宝,再就是两人怀中各自珍藏的玄圭玉环一对——这玄圭玉环是古时留传的异宝,玄圭本身温润洁白毫无瑕疵,乃是皇帝用做玉玺的材料,因此珍贵异常。二人商议,便将这一大注押在太子杨勇的身上。左右见不到隋帝杨坚,见见杨勇也能勉强交差了。随即投名贴递书简,将一对玄圭玉环包好了送去太子东宫了帐。

    这两人也是病急乱投医,玄圭玉环原是应在朝堂上作为国礼献与隋帝杨坚的,他人岂能接受?若早献半载,杨勇多半不能收下,半载之后么,便不同了。

    这两名陈使的活动萧齐看在眼里,来孟庆府上送钱时便是他见的客。与大家一样,萧齐也是收了钱不办事,皇帝杨坚早有旨意,只要将这两个陈使羁留在京。不过也有不同之处,萧齐指点两人,说多多拜上皇亲王爷,或者是一条捷径……私下里便禀报杨广,叫慕容三藏着人在杨勇杨秀的府上盯紧。

    杨秀府上没什么,他四处玩耍一总见不着人。杨勇却见天腻在家里不去朝上,他自从抢了云娘回京,没一日不在想法子讨好佳人。东宫珍宝尽多,玉器手镯之类总不合云娘肤色之白皙,惟独杨坚赐下的一件玄圭玉吊极是配合,却是个扇缀儿。见到两个陈使献上的玉环,登时大喜,拿去套在云娘手上,果然浑为一体人玉不分,越发显出佳人的娴静柔美。即便受下拜贴玉环,答以回书谢仪。

    许王两人得了太子的书信喜之不尽,这下有了答礼为证,回去见了陈叔宝信口开河也不怕了。当下回馆舍收拾行囊,叫了随从,出长安南归。不料才走出长安两步,便被一队铁戟武士拿了回去,包袱中搜出书信金银,当晚便呈于杨坚案头。

    此事令杨坚恼怒异常,回书中虽然没有什么不敬的话语,却是答应“上朝进言”,“以求和好”,与他伐陈的本意大相违背。又收了玄圭。这岂是臣下该收的物件!若是寻常臣民,便加他个逆谋之罪也不为过。将书信给了独孤看,独孤道:“太子做事便是如此,毫无思量。月前他宫中新进了个侍女,宠幸的很,没三日便封作了昭训,礼遇竟比正妃元氏尤有过之。内监报说这云昭训平日不言不笑,甚有城府,元妃怕是要失宠。陛下,太子乃是一国之储君,行事若是总如此离经叛道没个正经,极是不妥,陛下还要好好管教。”又说:“陈使进献的玄圭倒不用太过上心,只是两只玉环,女子佩饰之物,杨勇便是将这两只玉环赐予了那云昭训。”

    杨坚听了,怒气不熄,随即吩咐内监:“太子与蜀王若来大内,挡在宫外。”连杨秀也恼上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传到众臣的耳中就十分不好。太子竟连内苑也不得进,那便是失爱于圣上的前兆,大家纷纷猜测,晋王杨广向来被杨坚独孤称为“仁孝”,现下是否已生出了更替之意?都这般想,谁也不敢明说。

    元胄急的茶饭不思,上朝下朝,终于捉个机会扯住裘公公,央他在独孤面前美言,说杨勇“已知道错了”,现下见不到父皇母后,“十分想念”,正思量着进宫来尽孝。

    裘福答应下来,回头却有意无意地和萧齐说了——半载前杨广曾赠他一处庄园,这几天萧齐没事,在那里铺设送水的竹管。

    萧齐闻说一笑:“为人子的自然感念父母,人伦之常啊。公公心地诚善,想必会在陛下与娘娘的跟前美言罢。”

    裘福道:“老奴自当进言。”不知道萧齐卖的什么药。

    萧齐换个话头,道:“王爷为公公选的这处庄园位置极佳,依山傍水的,后面小山上的那眼冷泉清冽甘甜,公公庄内的用水堪称大隋第一呀,便是宫中也比不了。”

    裘福喜道:“这个还要感谢萧侍郎,没有萧侍郎巧接竹管的忙碌,老奴只好望水兴叹。”

    萧齐道:“下官为公公做事情,那是求之不得,不敢当甚么感谢。只是……这庄外的山林田野不是公公所有,未免美中不足。小山的主人若要用水,公公便得断水,不好不好。”顿一顿,道:“不如下官回去禀过晋王爷,为公公凑个十全十美?”

    裘福十分诧异:“这庄园前面十数顷良田是晋王爷的,以王爷的禀性,侍郎若开口他必相送;后面那处有泉水的小山却在杨素名下,那边又有一小块是张须陀的,哪个敢向他两个要田地!”

    萧齐道:“不妨。公公放心,一月内,管教这方圆二百顷改姓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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