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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小说网 www.23wx.cx,青城十九侠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话说灵姑归途先往江崖后寻找浪生,快要到达,微闻身后破空之声追来。灵姑本是隐身飞驰,回顾天空,并无踪影,方在奇怪,声音已然追近。耳听有人唤道:“吕师妹暂止飞行,可去下面相见,愚姊郑八姑有话奉商。”灵姑大喜,忙即降下。跟着眼前一晃,现出一个黑衣道姑,还随着一个少年道士,正是卞明德。

    三人分别礼见之后,八姑首先说道:“我适往江神庙,由庙后地底穿行入内,本意窥探蛮僧动静,正值卞道友被蛮僧关闭室中,因恐误了夜来机缘,正在惶急默祷。是我安排停当,传了宜、金二人机宜,带了卞道友仍由原路穿出。适在空中看出有人在前飞行,是我辈一流,但有邪法隐身。蓉妹曾对我说,她传过你隐身之法,细一注视,正是妖鬼徐完一派,料定是你。我来时先遇石玉珠在江崖上守候,说你归途往寻浪生,你去路又是江崖后面,故此将你唤住。

    “那浪生天赋特厚,机智绝伦,初见景公望不久,便将本门两桩求救脱险的法子套问了去。适才景公望即行回转,看出有人来过。他始终把庙中道士当做左道旁门,不是善类,疑心浪生变志,勾引外敌,故意恫吓,逼问真情。浪生害了怕,因拜师时虽是传声遥拜,不曾亲见天痴上人,但对他十分钟爱,心想:‘师兄任怎分说也不信,还不如寻师父去。’便一面拉着景公望的手假意求告,乘其无备,竟将景公望法宝囊中所插的神木信符偷取了一根,冷不防纵出两三丈,朝地一掷。那神木信符是天痴上人近年炼成的异宝,专备门人出外遇险求救之用。只要如法施为,朝地一掷,立时一幢青光将人护住。欲逃便朝空飞起,否则守在当地待救。多厉害的妖法,急切间也难奈他何。同时先天乙木灵感相通,捷于雷电,上人那里也接到警报。先用千里传音问明就里,指示机宜;再派得力门人,用本门乙木遁法赶来应援,万无一失。

    “那信符形如一技令箭,长约三寸,插在法宝囊内,有半截露出在外,应用极便。

    但不是万分紧急,决不轻用。外人也用它不来,更不怕人盗取。景公望本爱浪生,并非真要处治,又见是个婴孩,一点也没留神。及见神木信符掷向地上,大吃一惊,想要拦阻,青光已是冒起,拥护着浪生朝空飞去,晃眼没人高云之中,略闪即逝。景公望知道难以追上。每一门人只得三根信符,原是上人采用乙木精英炼成,御敌脱身虽有若干妙用,事后只能飞回岛上,由上人收入屯玉鼎内,重新祭炼,不能恢复原形,上人也不再赐。因此景公望既不舍得再取用,又恐浪生年岁大小,在空中有什么闪失,惶急万分。

    正待驾本门乙木遁法勉力追去,忽听上人传声训示,说浪生少时便回铜椰岛,不必挂念,仍令照前行事。

    “我因玉珠说你出来时久,许在浪生那里,便道往探,正赶他师徒传音对答。如换旁人,休说上人,景公望的话也难听出一句;我幸仗着师传隐形之法,近身偷听,才得听知就里。景道友煞也厉害,我那么踪迹隐秘,仍被觉察,起了疑心。和乃师对答完后,始而用他本门真磁炼成的法宝,想收我身带飞剑;继又暗用乙木阵法,想将在侧的人困住,逼令现形。哪知我有雪魂珠在身,凡百无害。他惊疑了一阵,见无端倪,也无人出面为难,知道遇见能手,打了两句招呼,我没理他,就往江神庙去了,浪生已不在彼,我无须前往。彩蓉少时即回,我们可到崖上等她便了。”

    灵姑听浪生已往铜椰岛,天痴上人对他甚是看重,颇代他忻幸。当下随了八姑回到泊舟之处,石玉珠现身出见,略为叙谈。灵姑因时已下午,便请八姑主持全局,八姑笑道:“今日之事,你是主体,余人均是助手,为时尚早,可同坐定,将身隐去。到时无论有甚异状,你照郑师叔之言行事,决无他虑。有应援同道来此,也不必招呼礼见,只守在木舟上面指挥金蛛,以免分神。金船宝物有两件最为重要,到手以后大功告成,那船自有人来料理,没你事了。”说罢,四人同坐原处,由八姑行法隐了身形,闲谈相候。

    灵姑业已饱餐,为时渐迫,夜里事完便须离去,浪生已行,所带食物无人享用,竟欲抛入江内。八姑拦道:“这些食物,我们虽不要它,别人许有用处。”随向灵姑手里要过,交给卞明德。

    卞明德因师父占算,就是当日仙缘遇合,偏生所遇三人俱是女子,所盼仙缘连点影子都没有。过了今夜,众人全要飞去,时机稍纵即逝。知八姑道行法力最高,已然拜求两次。八姑只是笑答:“令师占算,想必无差,时至自知。”并未明示端倪。方在愁虑,忽见八姑递过一大包食物,不知何意。随手接来,见有腊肉在内,油腻外映,恰巧身侧崖石上有一尺许大小石穴,随手放在里面。渐渐日色偏西,卞明德忍不住又向八姑等跪求援引,指示玄机。灵姑也代求说,八姑道:“我今早已听彩蓉说你向道心诚,异日必有成就。但事在你自己,我却代谋不得,否则于你无益有损。少时彩蓉一到,我们便须离开此地,剩你一人在此,有无遇合也难知,你只守着令师所说好了。”卞明德想八姑前后语气,并非无望,只得谢了,暗中留神不提。

    待不一会,彩蓉忽然飞到。八姑便说时候虽还未到,应该提前准备,令灵姑、彩蓉即回沉舟,自和石玉珠尚有他事,略去即回。行时告知明德:“今夜这里便是战场,迅雷风雨甚是剧烈。你一人在此,凭你法力,连身也防不住,稍微不慎,便遭波及。我这隐形之法如不撤去,于你遇合不便;撤了又有危险。现将你藏身所在隐去,地方不大,但可随意行动进出。如有所遇,你见机行事便了。”说罢,便令卞明德紧贴崖石坐下,在周围划了一个圈子,告以人在圈内便可无害,又传了撤禁之法。又着灵姑、彩蓉飞身入水,方和石玉珠隐形飞去。

    卞明德枯守崖下,到处观听,冀有所遇。只见日色西沉,天将向暮,终无朕兆。正急盼问,忽见崖上飞落一人。定睛一看,乃是一个中年穷汉,生得身体瘦小,面容清瘦,穿着甚是破旧。乍看除身法轻健,武功颇有根底外,并不见有甚异处。卞明德成见在胸,暗想:“荒崖断岸,晚景苍凉之际,怎会有人到此?必是异人无疑。”心中一喜,打算现身出来相见。只见那穷汉四外望了望,随在卞明德前面山石上坐下,连叹了两声,满脸俱是悲愁愤恨之容,若有心事在怀,心里一迟疑,便把脚步止住。又见那穷汉在山石上呆坐了一会,从衣兜内取了一块锅魁出来,待要啃吃,忽似闻见腊肉香味,仰面嗅了两嗅。那放食物的石穴就在穷汉身侧,不在禁法隐蔽以内,一寻便被寻到。穷汉取在乎内打开一看,始而面现惊喜之色。刚取了一块想放人口,似觉食物来得奇怪,重又放回原处。自将锅魁三口两口吃完,意犹未足,仿佛饿极神气,时而望望野景,时而望望那包食物,颇有垂涎之状。这时红日西坠,山月已升,清光大来,正照崖上。穷汉低头寻思了一阵,径直伸手将那包食物重取到手,解开便吃。

    卞明德仔细观察,不见来人有什么异处,心中失望。出来时久,渐觉腹饥。又知今晚在此守候,难保不至大明,长夜漫漫,何处觅食?其势又不能离开,这包食物正好充饥。本想出声拦阻,继而一想:“自己长年都在饱食,这人吃得如此香甜,大约难得一饱。看他先见无主之物,尽管垂涎,并未随便取食,可知人虽穷,性情必还耿介,二次取食定是饿极。此时拦阻,彼此都不好意思。又是隐形在此,弄巧还生争执,万一因此纠葛耽误仙缘,更为不值。为了志诚求道,饿上一顿算得什么?何况东西不是自己的,譬如吕仙姑不曾带来,仍是一样。”便没出声。卞明德心虽如此想法,终当食物甚多,也许能够剩些,留备夜里之用。谁知穷汉竟有兼人之量,一阵大嚼,全部精光。吃完想是口渴,立向崖边看了看,竟往下面纵去。

    卞明德起初只顾和八姑等人相见,没有看到崖下形势。穷汉刚纵下去,他忽然想起:

    “这一带江崖,以前曾随师父鲁清尘来往过好几次。记得除却上下游两个靠岸的埠头外,全是危崖壁立,又高又陡,休说随意下落,便攀援都没个着手脚处。这人不比诸位仙姑可以御遁飞行,适见他从容纵落,这么高江崖怎可如此?先又那么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莫非人穷志短,吃饱了纵崖赴水寻死?这人武功甚好,必有难言隐痛,死了未免可惜。

    自己所习法术,别的不行,要救人却是易事。见死不救,算什么清修之士?”

    卞明德念头一转,立即跑向崖边,探头往下一看,只见月光斜照,不能到达江面,崖上只管风清月明,江峡中仍是一片乌黑。只听江波怒啸,深险莫测。正待施展法术引来月光向下照看,微闻叹息之声,自离顶十余丈的崖腰上隐隐传来,正是穷汉口音。下面藤蔓本多,疑心穷汉黑暗中投江,中途吃藤蔓绾住,上下不得,绝处逢生,变了初志,正在待人救援。卞明德心中一喜,忙朝下叫道:“朋友,你在哪里?先不要动,以免暗中失足。”说完,正待飞身纵落,刚在行法施为,猛觉被人夹背一把抓紧,奇痛彻骨。

    不由大惊,想要挣扎,哪里能够,竟连声都难出。跟着便听耳旁有人喝道:“少时风雨一起,便有争杀,凭你这点法力,还不是送死。你刚才在哪里,快藏回去,休要误人误己。我事完自会前来,大约还有用你之处。”说话正是穷汉口音,卞明德心方一放,跟着背上一松,回头看时,哪有人影。知非常人,立即依言奔回原处守候。正寻思穷汉是否自己遇合,穷汉忽然纵上来,由身旁布袋内取出一把东西,挨次朝江峡上空抛去,动作甚是忙碌,只没看出所掷何物。掷完又纵向身后危崖之上,待有片刻,又纵下来,仍回原石坐下,面上也有了一点喜色。

    卞明德有心出去相见,因察穷汉动作语气,分明与今晚之事有关,偏生他又行法隐秘,上下施为俱无影迹,摸不清是何路数,与彩蓉等是敌是友。踌躇了一阵,默念时已不早,再有一两个时辰,风雨一起,便到时候。除这人外别无朕兆,如有遇合,定应此人身上。心念一动,再也忍耐不住,随即逡巡走出。因为除了适才见他上下悬崖来去无踪,此外并未见甚灵异之处,只为久候无信,聊作万一之想。及至走向前去,两人一对面,这才看出穷汉相貌清奇,二目精芒炯炯;映月生辉,生平从未见过。心中一动,连忙屈膝拜倒,口称:“弟子卞明德,守候仙师驾临已久,望乞开恩收录,感激不尽。”

    穷汉朝卞明德细看了看,笑道:“那包吃食是你放在那里的么?我只顾在此想念亡友,还忘了你呢。你出身旁门,不会与正教中人交往,如有瓜葛,你早得他们接引,怎会寻我?我已吃了你的东西,收你不难。你只告诉我,谁叫你在此守候的:是不是一个姓郑的道姑?要说实话,不可瞒我。”

    卞明德一听口气,这人竟与八姑相识,可知也是正派中仙人无疑。心中一喜,福至心灵,想起适才再三求告,八姑始终不肯明说,且说说了无益有损,要我自打主意。又见穷汉问到未两句时,面上似有不快之色,心疑提起八姑于己有碍,忙答道:“弟子所随师父姓鲁名清尘,所习虽是旁门,但他终身不曾为恶,一意积修内外功,并在这里防御江中水怪,数十年来不知救了多少人命,新近因和水怪死斗受了重伤,恰值转劫在即,现在江神庙闭关虔修,静俟解化。因他老人家占算极灵,说弟子虽是薄质菲材,尚有一点顽福,并非不可造就。并算出今夜子时大雷风雨,有各派仙人和两蛮僧斗法,事前有一仙人来此,便是弟子未来师父,旷世仙缘应于此时,不可惜过,因此虔心斋沐来此恭候。此外并无他人指点。今日来前,弟子所掌江神庙被二蛮僧占去,他们用重价雇了十八名壮汉,行使大力金刚神法,惟恐泄露机密,曾将弟子师兄弟三人禁闭室内不许外出。

    弟子恐误仙缘,正在着急默祷,多蒙今晚取宝的一位女仙将弟子偷偷救出,方得来此。”

    底下话还未说完,穷汉略一寻思,忽然喜道:“那狗蛮僧的有相神魔竟未炼成,仍须借用人力么?今番除他,为亡友报仇无疑的了。这两句话省我不少心力,现在允你做我徒弟。但我难期未满,恩师严命,日限不至,不许辟谷导引,只和常人一样积修外功。

    幸得神驼乙真人为我讲情,方始恩准使用师传法宝。常年都在穷苦中生活,既不愿向人行乞,此时又不能回转洞府。拜师之后,你须随我度这年余苦光阴,你能忍受么?”卞明德先在庙中已听彩蓉说起神驼乙休的威望,这人既与有交,自是真仙一流,不由喜出望外,立即诺诺连声。随又叩问仙师法讳。

    穷汉道:“我名吕。本门别有心传,虽不能霞举飞升,道成之后一样也能长生不老,身居海岛仙府,永享仙福。你只要能耐劳苦,向道虔诚,日后自有成就。我与二蛮僧仇深似海,立誓除之已非一日。因那麻头的一个长于晶球视影之法,一看动作便被看破,为此还往青螺峪凌真人那里讨了一道灵符前来,所以耽误些时,不及往他法台上探看。前闻人言,他那有相神魔已将炼成,此信如真,今日除他尚是难说。本想和他一拼,不料你竟是那庙中道士,知他那魔鬼功候仍还未到,免我耗费心神,实是快事。少时我便隐身等他,本意令你与我同立一处,但恐动手时万一照顾不到,于你有害。难得你已隐身有地,并且行法道力颇高,连我俱未看破。先见食物新鲜,来得奇怪,四查又无人踪。适有心事,不及推想,误认为是有人游山路过食剩之物,或是无心遗落。嗣想此地险阻,物主未必再来,时正腹饥,便即取食。谁知你竟有意为此。今夜在场诸人我己听说,因我常居海外,除了各派中有限几位长老,知者绝少。众中只女殃神郑八姑与我是旧交,又知我受责之事,疑她有心戏弄,谁知料错。现在因你泄了蛮僧机密之功,就她引你来此,我也不怪了。”

    卞明德见已应允收录,所说尚还未完,惟恐日后见怪,又把前事说了,只说食物是灵姑带给浪生吃的,因人已走,无心给了自己,略过八姑转递一节未说。吕-笑道:

    “可见你与我有缘,否则事情哪有如此巧法?时已不早,速回原处去吧。”说罢一闪,便不见踪迹。

    卞明德刚回转原处,忽听呼呼风响,林木萧萧,声如潮涌。心想:“取宝应在子夜,这时天光不过亥初,还差着个把时辰,怎就刮起风来?”仰视天空,大半轮明月正挂中天,疏星朗秀,碧空澄洁,只西北天边有小片浮云缓缓游动,不似有雨情景。方在奇怪,猛瞥见下流头青荧荧一点豆大的光华直射过来,落到地上,嗖的一声,立即爆散,现出一个头梳双髻,装束诡异的长大道童。一现身便向崖边走去,先在沿崖往峡中窥探,见无动静,随又往下飞去。这时风势越来越猛,走石飞沙,山崖都似在摇撼。风中隐闻蛮僧梵唱之声,自江神庙一面隐隐传来。同时双髻道童也从峡底飞上,侧耳细听了听,面上顿现惊异之色。倏地目闪凶光,两道浓眉往起紧簇,狞笑一声,将身一纵,仍化青光往来路飞去,来去均甚忽遽。

    道童这里才走,狂风忽止。面前一片五色烟光闪过,现出二僧中的金狮神佛,已换了初见时装束,周身穿着火也似红,右手握着一口戒刀,左手持着一面烈火幡幢。到后先向四外巡视一番,然后对着江峡,寻一平坦之处,口诵梵咒,手摇幡幢,用戒刀朝地面上乱画。画完,将戒刀插向腰间,手中掐诀朝来路一扬,便见十八朵青莲花自空飞坠。

    花上各立着一个神将,俱都手持法器幡幢,身高丈六以上。卞明德在庙中曾偷觑过蛮憎法坛,认出是那十八壮汉幻化。本来十九相识,虽然相貌狰狞,身材高出了两倍,本来面目还可依稀辨出。神将到后,蛮僧手朝对崖和左右面各指了指,十八神将立分三面布开。蛮僧二次摇动幡幢,振臂一挥,神将脚底青莲花突然由下而上包没全身,青光闪处,忽然无踪。蛮僧埋伏停当,就地盘膝坐定,又是一片五色烟光闪过,身便隐去。

    一会又听天空爆声隐隐自远而近,一连串五六点青光,恰似流星过渡般电驶而来,晃眼临近,相继自空飞泻。飞到地上,仍和先见青光一样,到地爆散,各现一人,共是五个,先来道童也在其内。都是头梳双髻,同一装束,个个相貌狞恶,丑怪异常。现身以后,为首一个向先来的道:“三弟,你说这里有人持诵梵咒和邪法,与那年你和五弟在高原所遇二狗蛮僧一般路数,定和我们来意一样,不可不防,为此先期赶来,怎这里如此清静?”先来的一个答道:“我来时正起狂风,以为事出偶然,未做理会。等我飞落峡中察看那五只木舟的动静,忽听狗蛮僧邪咒之声随风吹到。我恐和上次一样中了道儿,大哥、二哥不曾同来,无法抵御,那声音又若远若近,颇似有心叫阵,只得回洞送信。敌那两个雏娃不难,如若二狗蛮僧在此,不先将他们制住,到时定要作梗。我听邪咒来路就在下流头崖后一面,二狗蛮僧定在那里设坛行法。难得大哥法宝已然炼成,二哥又有防身之法,乘此时候还有余空,最好寻去,出其不意,用黑狗钉先破了他们的妖幡,五人合力将他们除去,以报前仇,岂非绝妙?即便他们精干遁法,除他们不了,也必将他们惊走,免得临期误事。”

    为首一个道:“你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这厮不比丑娃易与,如真在此,不和他们见个高下也是不行。反正有我没他,去是要去,只大家不可轻敌大意。须知我们只仗黑狗钉是他克星,他那邪法委实不弱呢。至于你说他设坛之处离此甚近却不一定。狗蛮僧来去神速,顷刻千里。今晚用意如和我们一样,必知底细,如设近处,不怕机密泄露吗?

    来时我还防他先已到此,适才细查尚还未到。我们飞行无声,再将那点微光隐去,他决难以防范,速行为是。”说罢,各将身一纵,星光略一明灭,便无影无踪。

    蛮僧随即现身,手又掐诀朝上扬了一扬,倾耳来路,似在谛听。隔不一会,忽听远远传来两三声炸音。蛮僧倏地面转怒容,纵身一跃,化为一股烈焰,其疾如电,破空飞去。紧跟着吕-也现身出来,满脸俱是喜容,走到卞明德身前立定,将手朝外一指,满崖青莲涌处,蛮僧所埋伏的十八名神将全部出现,各自招展幡幢法器,烟光飞扬,赶将过来。吕-暗中早有准备,左手扬处,飞出一片五色烟幕,朝众神将当头罩下,右手取出一面令牌连连晃动。众神将想似知道厉害,急于脱逃,各自往上一跃,纷纷脱体而起。

    双方动作都快,这些附身神魔刚脱人体飞起,未及变化遁走,那面光网早电卷一般分布开来,往下一罩,全部网去。吕-再扬法牌朝上连指,连光网带神魔一齐由大而小,晃眼缩成拳大一个五色丝网落将下来,吕-一手携走。蛮僧附身神魔一收,那十八名壮汉也俱还了原形,如醉如痴,呆立当地。

    吕-随将卞明德唤出,说道:“蛮僧吃我暗中行法调开,如今正和五妖人死斗,少时必要一同走来。他的邪法已破,那有相神魔被我收禁在此,急切间还除不了。这类魔鬼通灵变幻,虽被禁住,仍要防其脱逃。我须对敌,无暇兼顾,现将它们交你,悬空提在手内,不可使其沾土。另给你这面法牌,如觉此网忽轻忽重,或是网中震动把握不住时,可将此牌在网外轻拍,便即安静。千万谨慎,以免逃走为患。还有这十八人尚且昏迷,若此时救醒,愚人无知,诸多不便。你可提网仍回原处,我将他们藏向崖后僻处即来。我有一位生死至交死在这二恶手内,今日如此得心应手,均出凌真人之赐。等藏完这些人回转,再将凌真人所赐灵符化去,大功便告成了。”

    卞明德见新拜门不久,师父便付以重任,又惊又喜,仔仔细细将网牌接过,依言回坐。吕-随将十八名壮汉摄走。一会回转,重向卞明德叮嘱道:“徒儿好生戒备,凌真人灵符一经焚化,立生妙用,这里外人便难存身。我二次隐身,非等二恶到来,任何紧要的事我都不能出现了。”说罢,由身畔取出一符,手弹处飞起一点火星射向上面,那符立即化为千万缕金光布满崖上,略闪即灭,吕-也复隐去。说明迟,那时快,从吕-到此算起,以及蛮僧和五妖人先后行法布置来去,总共不到一个时辰。

    卞明德一手紧握法牌,一手提着那收去蛮僧神魔的五色小丝囊,回到原处坐定。那五色丝囊大才数寸,这时光烟已敛,直似一团轻云软雾,五色氖氢,变幻明灭。也看不出里面所收神魔形影,只是十几点红绿星光,萤火虫一般在里面闪烁飞舞,毫不停息。

    丝囊提在手内,本是轻若无物,看着看着,倏地重量骤增,往下一沉。如非卞明德事前小心戒备,囊上络索紧挽指上,一觉有异,慌不迭将法牌往上拍去,几乎脱手坠落。就这样,手指还勒得生疼,身子也几乎随手歪倒。法牌拍后,囊才回了原样。不多一会又生变相:时而往上轻举,似欲向空飞去;时而内中星火突放光明,上下跳动,似欲脱网而出。那囊也随同暴长,烟光焕发。似这样发生了好几次,俱经法牌一拍便即宁息。

    最后卞明德在百忙中瞥见适才所见那片轻云逐渐展开,布满了大半天。月光不时出没隐现于密云之中,淡无光华。山风渐作,下面峡中江涛澎湃,击石有声。估量时辰将至,神魔神通变化,伎俩百出,防不胜防,稍一戒备不周,定被遁走。初受师父重任,惟恐失误,见神魔变相任怎剧烈,法牌拍上去,囊内一阵火焰闪过,立即宁息,重回原状。心想:“等它有了变相,再用法牌制它,万一出甚奇怪花样,措手不及,如何是好?”为求稳妥,便将法牌向囊中连拍了十几下,跟着囊内火焰便熊熊闪耀起来。那一二十点星光先还在火焰围绕中跳跃逃窜,无如像网中之鱼,还能往何处逃避。拍到十下以后,火焰越强,星光渐觉无力,最后直和死了一般,浮沉火焰之中,光色也极暗淡,不用目力细看,直看不出,迥非先前精光闪烁之状,卞明德暗想:“师父只说有甚变故,再用法牌克制,未命连拍,这样拍法是否有碍?”心中踌躇,便停了手。经此连拍,囊中魔光更无动静。卞明德料知神魔受了重创,不敢再举,心中略放。

    卞明德耳听风涛大作,觉着前面景色骤暗。抬头一看天上,业已阴云四合,不见丝毫星月影子,只有电闪似金蛇一般在云边掣动。电光闪处,照得浓云如山岳一般,密层层簇拥满天。风也越来越大,上面拔木扬尘,下面洪涛怒涌,滩声如雷。残枝乱干舞空贴地,卷走不息,千里江峡齐作回音,万窍怒号震撼峡壁,似欲崩颓,令人耳聋心悸。

    比起适才妖风来势又是不同。方幸身在法圈以内,风吹不到身上,倏地眼前金蛇乱窜,震天价一个大霹雳打将下来,便小了许多。跟着稀落落一阵雨点打向地上,滴滴嗒嗒。

    响不片刻,由疏而密,雨点也越来越大,直似银河决口,自空倒灌,哗哗啦啦,连同江声滩声,响成一片狂喧。那迅雷霹雳更一个接一个夹着电光雷火打将下来,声震天地。

    山势陡峻,除临江一面有大片平地外,后面还有崖蟑矗立。水自崖顶化为大小瀑布,争先喷坠,黑影里看去,直似无数大小白龙沿崖翔舞。地上石多土少,无甚蓄水之处,雨尽管大得出奇,水仅一二尺深,势绝迅疾。再吃高处飞落下来的狂瀑一催,化为惊湍急浪,夹着风雨,吹得沙石树枝齐向崖下飞落,直坠江中,又添了无数威势。有时电光闪过,照见满地波光流走,疾如奔马,眼神一花,仿佛连崖都要飞去。端的声势猛恶,从来未见。

    卞明德方在骇异,忽见前面暗影中有一股金光霞彩,自江峡之下透过两面峡崖朝空涌起。跟着便见两道十来丈长的灰黄色光华,由对面危崖朝那金霞起处电射而下。方料灵姑等来了对头,两道青虹已自峡中飞上,迎着那两道灰黄色光华,就在两岸空处时上时下,时隐时现,往来驰逐,纠结争斗起来。

    卞明德正看得起劲,面前光华闪处,蛮僧金狮神佛倏地出现,周身青红光华围绕,满面俱是激怒之容。才一现身,便将幡幢摇动,手握戒刀,口诵梵咒,正待行法施为,烈火袈裟上所佩金环忽然发火。蛮僧似乎吃了一惊,略一寻思,面上又转狞容,嘴皮微动,回手用戒刀朝环上擦了两擦。随听远远叹息了一声,蛮僧越似情急,把牙一错,幡幢摇处,幡顶上飞落一朵青莲。蛮僧纵身跃上,青光包没全身,一下隐去,也没见往下飞落。只一晃眼工夫,忽见峡中银光上映,跟着便见蛮僧现了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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