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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小说网 www.23wx.cx,青城十九侠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话说涂雷与妖狐对耗有一个多时辰,虎王护身法宝虽然依旧辉明,可是光圈已逐渐缩小,光中人、兽个个现出受了紧束压迫神气,狼狈已极。涂雷心正忧急,忽想起适听地下震响,早该崩裂,此是妖狐致胜要着,如何久不施为?运用慧眼一望,妖狐已在法台之上现身,通体火烟笼罩,不住在台上手舞足蹈,运用妖法,神态颇现惶遽,好生奇怪。暗忖:“师父曾说过,颜虎等决无一失。照着目前形势,自己不来,非糟不可。如应为自己解救,何以严嘱不许前来?如说不是,岂非没有算准,万无此理。地久不裂,妖狐胜而发急,莫非有人暗中相助,破她妖法不成?”涂雷想到这里,再定睛往下一看,虎王等悬身之处,重光阻隔,不能透视。四外地皮却在暗影中微微起伏,宛如波浪闪动,隆隆之声出自北面,时起时止。这才恍然大悟,果是有人暗中相助,只要挨过时刻,全数脱险。师父早已离洞他出,必是他老人家无疑。不由宽心大放,胆气一壮。涂雷仗着乳婴从师,名是师徒,情逾父子。平日涂雷只要不犯规条,有甚为难之事,多得爱怜,终于曲允。此时如见身受危难,必无坐视之理。

    涂雷起初专心保护虎王,同御患难,谨慎从事,本无轻敌之心。今见虎王等这样难支,五行之厄已然身受,何苦多受活罪?心想:“莫如趁着师父已来,冒一点险,将随身所有法宝全施出来,暂代自己抵住玄阴之气,用飞剑直取妖狐,一击不中,即时飞回,瞬息之间,料无差池。能斩了妖狐更妙;如果不能,自身再陷危境,岂不把师父引出,当时就可破阵除妖?”涂雷主意打定,暗将师父所赐几件法宝一齐放出,抵住戊土之气,紧跟着身剑合一,电射星驰,一道白虹直朝法台上妖狐飞去。出时仿佛耳听师父急喊:

    “雷儿不可鲁莽!”因是去势迅速,未及理会,剑光已经飞到台上。

    妖狐阵法运用,忽然不能如意施为,先颇疑心有人暗中破法,甚是焦躁。嗣见全阵无恙,又觉不似,以为自身功候尚欠,五行并用道力不济,并无人在侧暗算,渐放宽心。

    仇敌已现败状,只不料在中央戊土之气往下一压,五行合壁,立可收功。不料偏被剑光阻住,不能下压。正想设法将涂雷引开,一见涂雷飞来,大称心意。知他得有玄门真传,仙剑神妙无穷,急切间难以伤害;又怕清波上人厉害,恐结仇怨。忙即运用玄功变化,装作抵御,先喷出一口浓烟,护住法台,暗使幻形之法,留下一个假替身。本身却从烟雾中隐遁,乘隙飞向虎王等上空,将内丹真元放出,化为一团彩雾,围住那座黑山,往下压去,涂雷所遗诸宝,不比仙剑有人运用来得神妙变化,抵御之力本就稍差。这一来,戊土之气益发加了几倍力量,护身宝光抵抗不住,渐渐被它压低下去。虎王等如何禁受得了,当时只觉全身压力重如万斤,五面俱被迫紧,七孔堵得连气都透不过来。白猿、黑虎俱有道行,还可勉强支持,二猱和虎王已是头晕眼花,脑胀欲裂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里正在危急,涂雷已将法台上妖烟驱散,但不见妖狐踪迹。方疑已被遁走,百忙中猛一回顾,见状大吃一惊。知道上当,忙即飞回救护时,妖狐早料及此,手扬处,又是滚滚青林排山倒海而来。涂雷只得迎敌,而身为乙木所阻,四外妖烟厚密,不得近前,只见宝光缓缓低下,什么也看不见。料已情势奇险,急得怪叫连声,直喊师父,只不见答应。心想:“师父决不会如此漠视,必是存心磨练自己,暗中救护虎王,莫要上当。”口里仍在急喊,暗中却在运用慧眼注定前面。果然待不一会,那幢宝光忽然全数敛去。他知这儿件法宝俱非寻常,妖狐更收它不去,妖烟虽然厉害,可是压逼愈紧,光华低下得越慢,至多人受伤害,法宝决不会消灭。并听师父说,白猿道行颇深,危急之时必将所炼内丹拼命救护虎王,哪有如此容易?方寻思间,猛觉围身妖气减退甚速。涂雷也真机警神速,这一来,料定师父暗地施为。算计妖阵已破,更不怠慢,恨极妖狐,惟恐漏网,念头才转,反正妖气锐减,已阻不住自己,忙即运用玄功,径往适才妖狐现身之处飞去。

    刚飞出不远,忽然眼前光华大放,明如白昼,当头又现出一圈光华,阵中各色妖烟似潮水一般直往圈中飞来。光华照处,正瞥见妖狐面容惨白,手中掐诀,业已离地飞起,仓皇欲遁,身后似还有一黑影相随。涂雷哪肯容她逃走,不问三七二十一,催动剑光,电驰般飞去,恰值妖狐刚巧遁起,妖阵已破,对面又有仙法禁制,异宝当头,惟一活路,只有妖人所传邪法。她哪知另有妖鬼要收渔人之利,乘机夺她内丹,已然冒着奇险,飞临身侧。妖狐一见剑光耀眼,吓得亡魂皆冒,知不及逃遁,不顾本身,忙把内丹喷出时,剑光已绕身而过,腰斩两截,落在地上。

    涂雷见妖狐头前星光一亮,知是内丹。方要指挥剑光围收,倏地震天价一个大霹雳打将下来,雷火飞射中,同时眼前一暗。一片黑影如乌云流天,电逝而过。跟着一声厉啸,由近而远,妖氛邪雾一时俱尽,再找那团星光,已无影无踪。当顶光华已隐,师父不知去向,只剩虎王委顿虎背,人、兽仍被自己剑光法术托住,相倚相伏,喘息不已,颇为狼狈。料知妖狐元神逃走,方欲飞起查看,金光闪处,清波上人自空下降,涂雷忙即拜倒。上人也不答理,满面愠色,走至虎王身前。涂雷以为师父定怪他违命前来,那些法宝必已代己取去。好在除了斩妖,并未误事,毫不害怕,仍照着往常淘气神气,笑嘻嘻赶过去,将剑光法术一收。虎王等缓缓落到地上,护身白气依旧围绕。

    上人始终不睬涂雷,只对白猿道:“你多年听经,本可身入佛门,因以前连犯贪嗔,几乎误了前途。适才紧急关头,竟能舍身救主,既应大劫,又可挽盖前愆。虽难重列禅师门下,从此勉力虔修,总可于玄门中寻求正果。只你今日真元受伤大甚,不能还原。

    幸是胸有成竹,一心盼我救助,不曾逞强自收;适才又仗我神雷迅速,妖鬼不敢多起贪心,才得保全,未被摄去,尚是便宜。现在先代你将真元凝聚,另赐仙丹一粒,回去再静坐修炼数十日,便可复原了。”白猿含泪拜倒。上人忙将它止住,吩咐盘膝闭目,宁神端坐,不可着相。上人张口一吸,白气便有一头缓缓飞人口里,渐渐吸尽,也闭目端坐,默运玄功。过有片刻才起身,伸手朝白猿头顶一指,命门忽然裂一小缝。口张处吐出酒杯大小的一团晶光,载沉载浮,萤萤流动,似要往上升去。上人戟指大喝道:“大胆婴儿,妄离母体,还不归窍么?”随说手一扬,风雷之声隆隆大作,晶光被迫缓缓往白猿头上飞落。上人将手一合,头便回了原状。白猿立时精神如故,二次拜倒在地。上人救罢白猿,又去抚治黑虎。

    涂雷见虎王伏身虎背,只是喘息,目光虽现坚强之状,神情却是疲殆已极,料他身上定和散了一般痛苦。见上人先给猿、虎施治,大是不平,忍不住请道:“他受伤很重,这些灵兽多能支持,还是先救他吧。”上人喝道:“无知业障!你只知倔强任性,适才已然误事,给你自身日后添了许多麻烦,尚不自悟,又来妄自请求。颜虎不将命定灾劫受完,莫非还要他再多一劫么?”涂雷见师父今日似乎真怒,不敢再说,肃然侍立在侧。

    上人把黑虎、二猱一一救复了原,方给虎王施治。又给了一粒丹药,命他回山静养,每日打坐,候到明年春天,前往蜀中一行,自有仙缘遇合。

    虎王等拜谢之后,上人对涂雷道:“颜虎灾劫,终于转祸为福,时至自了。你非不知我早在此防护。刚人阵时,妖人史渔命门下妖魂来此埋伏阵法外,本意妖狐如胜,便出相助,败便将她内丹摄去,坐收渔人之利。他看出颜虎和虎、猿、二猱俱有根器,元神坚固,意欲乘隙下手。值我赶来将他诛戮,祸根已除,原可无碍。不料灵姑昨晚杀了陈惠所差妖鬼,未将余气驱散,被它凝聚成形,逃到路上,遇见史渔所差另一妖魂为灵姑所斩,急忙逃回。妖狐信香被我行法暗中破去,史渔久候无信,正要亲来窥探,又遇见两妖鬼报信,到时恰在破阵那一会,你如不离开原地,挨到这时,由你保护他们,我全力对付妖狐,必可将她除去;或你不违命行事,我无庸防你树下强敌大怨,也不致被她遁走。你偏不听教训,使我心分两地。当妖狐用内丹舍命来攻之际,势甚危急,我一面要解救颜虎,一面要防乙木之气将你隔断,只好暗中行法破阵,收了诸宝,不使你见,以免胡来误事。满拟再缓片刻,妖狐必将行法遁走,而且她躯壳修炼颇非容易,又恃学会妖遁,必不舍弃之而去。等她一逃,我再出其不意,发动禁法,将她形神一齐擒住诛戮,永无后患。无奈被你看破,又闹鬼聪明,见妖阵已破,疑心我会放走妖狐,不去扫荡妖阵余氛,骤然飞来。更不料史渔那般大胆,恰在此时冒险飞落,抢了妖狐内丹、元神,立即遁走。我连顾三面,下手略缓,妖狐逃又稍迟,致有此误。史渔为人无仇不报,适才虽然得手,却也身受雷火之伤。他无奈我何,早晚遇你必不甘休。这类事不是不可避免,偏要自寻苦恼。你这业障真是可恨,如非念你忠义,为友热肠,似此屡逆师命,岂能宽恕?

    “适间豹声悲啸,定是你出门慌张,忘了封锁门户,红蟒追逐替身。到了洞前,被四豹发觉,救主情切,中了邪毒,在彼挣命。我因四豹虽为恶畜,居然颇有灵性,甘受我的诫伤,不妄杀生,年来已渐素食,推爱屋乌,意欲使它们遇机受一次灾难,为之略换胎骨,此举原与有益。但你从小修道,气质如此浮妄,不加责罚,焉能俊改?灵姑等此时必在林内,你拿我灵丹,速去救了四豹,去往洞中洗涤,再行回洞受罚,顺便命灵姑父女往洞中相见。”上人说罢,袍袖一展,破空飞去。

    虎王见涂雷为已受责好生不安,欲代跪求,已是无及。涂雷听说四豹有难,早急于归去解救,别的并不放在心上,匆匆别了虎王,便自飞去。虎王等回转建业村去。不提。

    且说灵姑父女追赶红蟒,蟒行御风,其速如矢。起初虎王逃走,全仗黑虎、二猱沿途不断阻挠,才没被它追上。灵姑父女脚程虽快,如何能与妖比,不消片刻,便落在后面老远。灵姑乃少年人心性,急于成功,不断脚底加劲,惟恐到晚误事,仍是无用。眼看越追越远,一个转折,连红蟒影于都看不见了。

    再说妖徒尹铸因师兄史文争功,命他去追前面妖狐替身,他为人也颇凶狡,迫于积威,虽不敢违抗,但他深知此举不特徒劳无功,弄巧还要吃那御剑追赶妖狐的大亏,哪肯上当?等史文赶往西大林,略一走远,便即下落。越想史文恃宠欺人,专横太甚,越觉其可恶。暗忖:“师父自从妖尸谷辰一死,极力学他和冥圣徐完所为,时常物色有根器道行的人畜生魂。自己奉命出来,一事未办,师父又常说自己比史文差得大多,这厮却建了大功回去,相形之下,未免难堪。来时原命自己顺便招回陈惠所差灵鬼。先到建业村时,因见冈前仿佛没有禁法,那两个灵鬼道行、法力虽不如自己远甚,却都受过本门传授,来去无踪,最善于潜身逃遁,尚且失陷,妖狐也连番俱遭失利,可见敌人厉害,岂可轻视?史文更注重妖狐之事,不愿犯险,闹得弄巧成拙。因而只一同在附近搜寻了一会,并未人村。虎王已人西大林,村中纵有能手,也必随往相助,适才追赶妖狐的剑光神妙,可以想见。估量此时正好乘虚而入,寻着二鬼更妙,至不济也摄取几个生魂回去,纵不算大功,也可交代。”尹铸主意想定,因为时尚早,就便还想搜寻二鬼踪迹,没有驾遁高飞,时而深入地下,时而升起,一路查看前行,走并不快。走了一会,忽然想起这么大地方,岂能遍找?仍以先行人村为宜。刚驾遁飞起,正值灵姑父女追赶红蟒,由左近山脚绕过。

    尹铸也是恶贯满盈,该在当晚伏诛。稍迟或是稍快,都可惜过,偏偏不先不后,恰在此时飞起。一眼望见老少二人在黑夜荒山疾行如飞,明知不是寻常无根器异禀的人物,却立即行使妖法,骤出不意,凭空下手。而且死星照命,又偏多事,心欺二人不是道术之士,再见小的是个身体俏秀的女子,月光之下,仿佛艳美,忽起淫念。欲当面看明,行法禁制,问出来由,肆意奸淫一番,再看事行事。如若中意,便不弄死她,放了老的,省得泄漏,将美女藏过一旁,自去村中行事。复命之后,乘便会合取乐,永远享受。于是未先动手,径向灵姑身前飞落。一看果然仙骨玉肌,美秀无涛,心中大喜,竟不忍骤施禁法,妄以为笼中雏鸟,可以随便侮弄。来人见己自天而下,定疑神仙下降。如果不出强迫,自愿相从,岂不又省事又有趣?

    谁知灵姑事前得过仙束指示,又会过两个妖鬼,有了点经验。正行之间,耳听怪风飒然从脑后吹来,早在留意戒备。瞥见一条黑影,带着一溜烟光,飞落身前,与昨晚所斩妖鬼形影大同小异,断定是仙人所说妖党无疑,哪里还肯怠慢,竟未容他张口动作,将事先掐好的仙诀朝佩玉匣一指,怒喝:“无知妖鬼敢来送死!”言还未了,匣盖开处,飞刀如电,立即飞出。尹铸见老少二人先后止步,老的一见,面上略为吃惊;当前美女玉立亭亭,面不改色,樱唇欲破,似要开口,越觉容易勾引。正要拿话诱胁,忽见美女手往腰问一指,仿佛掐有灵诀。心刚一动,猛瞥见银光耀眼,知道不妙,想逃已是无及,耳听美女一声断喝,还未听清,刀光绕过,尸横就地。

    灵姑见这妖鬼比昨晚所见还要厉害,斩后两段人形黑烟依旧盘旋地上,并不停止,似要聚合一处,乘风飞去。鉴于昨晚之失,不俟凑拢,忙挥飞刀,照仙示所说,斩了一个十字。犹恐作怪,指挥那道银光,照准残烟不住乱砍。烟鬼尽管片段碎裂,终似有形之物,急切问仍是不散。时又云净月明,山风不扬,吕伟也觉可虑,主张小心。灵姑无法,益发乱指刀光,跟踪妖烟,纵横驰骤。尹铸从小好道,误入旁门,枉费多年苦炼之功,受尽恶师煎熬,由生魂凝炼成体质,与人无殊。只因一念贪淫,形神俱灭,连鬼都做不成。一条性命,只换得美女半声娇叱。那灵鬼玄阴之气,怎敌得过仙家太乙真金百炼之宝,又被寸斩尸身,早已伏诛,焉得还原。灵姑虽不知妖鬼魂气较为凝固,遇大风始能吹散,但直等刀光将满地断魂余气消灭殆尽,仅剩几丝残烟袅荡空悬,忽然一阵山风吹散,无影无踪,这才心头落实,同了老父上路。

    这一耽搁,恰值昨晚二妖鬼在地底炼形还原,沿途攀依草木,随风归去,望见银光电掣,正是昨晚所遇女子在诛戳妖鬼。深幸昨晚飞刀容情,得逃活命,哪里还敢近前,远远藏起,等吕氏父女走远,方始逃回。路遇无疵道长史渔,报了凶信,只说亲见妖徒为一老一少所斩。妖道得了内丹回山,史、尹二妖徒无一生还,因为二妖徒俱死灵姑之手,由此结下深仇。皆是后话不提。

    吕氏父女、涂雷、四虎互说了前事,天已大亮。涂雷又将所存干粮取出,分与四虎,说道:“师父以前曾赐我几道灵符,原备在外救人时逃难之用。你们此去云南碧鸡坊,休说道途遥远,就是出山走上官道,还得两三天。这里只有一天的干粮,如何够用?你们又不愿往建业村去,莫如我拿这符送你六人到建业村附近,放下他父女二人早点回村,省得村中请人悬念,就便用这一道灵符把你四人送上官道。我还有师父昔年给我的几两银子没用完,一并发送给你们吧。”四虎同声拦道:“我们五人在红神谷内,曾盗出八口袋金沙,交杨天真先行运出,由此失踪不见。盗时也防到万一走散,各人挑那豆大的小块都取了一些。一上官道,到了城镇,便可换银。承蒙远送,已感盛情,钱倒无须,只是兵器一件没有。适见吕老英雄除两口宝剑外,尚有一口腰刀。宝剑自是多年随身之物,未便割爱。相见无期,不敢说还的话,可否将此刀见赐一用呢?”

    吕伟忙解佩刀,答道:“小弟此剑原是双剑,有时和小女分用。来时路上买了这口腰刀,倒还锋利。日前方将双剑给了小女,以免分用不便。次日便蒙颠仙恩赐玉匣飞刀,由此爱不释手。昨晚出村时,我恐万一用着刀剑暗器之类,命她将双剑、弩囊一齐带上。

    后追妖蟒,其行如风,我父女一会工夫,落后老远。我见小女性急,这两口剑又长又大,恐她碍事,要了过来。四兄长行,无有兵器防身,此去山高路险,难保不遇蛇兽之类,此刀本有奉赠之意,没说出罢了。不过四人合用一刀,终嫌不济。小弟愚见,四兄与戴、谢诸兄俱是多年老友,无非受了小人浸润,友谊不终,实非双方本怀。四兄现受仙人点化,行即入道,想不再计及尘世间的恩怨。村中诸位老友,对于这次走的朋友,常以为念,并未忘情。与其长路为难,何如同往村中,由小弟出面,化弃前隙,言归于好,盘桓个一天半日,顺便要几件兵刃。小弟等一行明早也必动身,你我一同上了官道,再行分道扬镳,各奔前途,岂不是好?”涂雷本意想抽空赶往建业村,与虎王相见,叙说经过,只因奉有师命,不得不先送四虎出山。又知四虎必羞于再见村中诸人,因此不便相强,原拟送人回来,绕道一行,闻言极口称善。

    四虎自顾九死余生,还谈甚恩怨二字,见吕、涂二人一唱一和,自然不便违忤,乐得大方应允。便答道:“小弟等与村中请友原是自己弟兄,既然前往,任是何物,皆可索讨,尊刀也无须割爱了。”吕伟笑道:“四兄不要此刀,岂不显得小弟有心小气么?

    村中器械虽全,似此吹毛断铁之物,却也不多。不论四兄哪一位收用,留作纪念吧。”

    四虎知他意诚,不便客套,只得称谢收了。涂雷又把干粮索回道:“这一来,还要这点粗粮食则甚?仍留我自己享受吧。”说罢,相偕走出。见上人已是垂帘入定多时,不敢惊动,一同恭敬拜别。

    到了洞外,涂雷用禁法将洞口封了,吩咐六人手挽手,闭目一处站好,取出身藏灵符,运用玄门妙法,自驾剑光隐护,喝一声:“起!”六人便觉身子被甚东西托住,凌虚上升,又听呼呼风响,飞也似往前飞去。不消片刻,又听脚下欢呼之声,身随下沉。

    落地一看,已是建业村长冈之上,戴、谢、韩、张和虎王、方奎诸人正奔迎过来,各自叙礼相见。吕伟见四虎面有愧色,忙把自己和涂雷相邀来意说明。好在中行以下诸首脑均无芥蒂,仍和以前一样相待,入寨落座,又几番殷勤款接,四虎方才心安。大家畅谈一阵,便到午饭时候,中间已连进了两次茶点。中行大设盛宴,集众庆贺,大家畅饮,快乐非常。

    将要酒阑散坐,吕伟屡经爱女目语示意催促,站起身来,当众告辞。四虎也跟着辞别。中行哪里肯放,尤其四虎重归,弟兄复和,喜出望外,正好常聚,更不放走。嗣经吕伟、四虎再三分说,涂雷又代作证,说是出于仙示,这才勉强多留一日,约定第三日午前送双侠、四虎弟兄起身。涂雷因四虎还得等两天走,席散谈到天黑,未赴夜宴,便即别去。中行等知留不住,约好以后得便常来而别。又给双侠、四虎诸人各备了极厚的川资和一切应用之物。众人见主人情深意厚,万辞不掉,分别道谢收下。

    第三日,中行等提早设宴送行,并亲自送出几十里远,双侠再三辞谢,方始别去。

    虎王因白猿说张鸿面有晦色,与双侠、四虎别后,行近村前,听了猿语,又推行猎,离却中行诸人,独率猿、虎、双猱,绕道尾随下去。双侠、四虎一行都骑着村中备就的快马,算计山中只住一日,次日黄昏到近山口难行之处,便可弃马出山,走上官道。当晚寻了一处崖洞,正要准备铺陈安歇,忽见涂雷飞来,传授清波上人之命。说四虎已迟了一日,当晚出山还来得及,特命前来行法相送,速与双侠分途各进,否则便出差错。四虎闻言大惊,连忙结束,将马匹交与同来的马夫,匆匆别了双侠等人,随着涂雷行法,破空飞去。

    吕伟似见涂雷行时面容惶遽,看了张鸿一眼,口张了张,似有惊疑之状,又似忙着起身,无暇多说,欲言又止之状。吕伟父女何等机警,心疑有故。再一细看张鸿脸上,果似带有晦暗之色,料非佳兆。恐张鸿疑虑,反倒无事生事,自己多留点心,本不想给说破。张鸿也是久经事故的,见他父女相互以目示意,料知有事,摸了一下脸,笑问道:

    “大哥、侄女老看我脸,莫非我的气色不好么?这个但说无妨,今早起身我已得有警兆了。大丈夫死生有命,我两人出生入死,也不知多少次了,怕它怎的?”吕伟闻言,忙问何故。

    张鸿道:“你弟妹生前矫健,喜做善事。有一年寒天大雪,门外来了一个穷道姑,衣甚单薄,冻得嗦嗦直抖,你弟妹将她接了进去。彼时远儿生才满月,我正和你出门在外。不知怎的,她两人一拍即合,结成方外之交,你弟妹将她留在家里,由此长斋打坐。

    把家中田业,视为身外之物,早晚归人,不肯再事料理。更不喜和我相见,闺房之乐,更谈不到了。我和她原是少年患难,彼此爱好为婚。虽我时常出外,但每年总要回家一次。到家吃她那样冷淡,全没夫妻之情,自然不愿意。家人因我性情太暴,并没敢说后楼上还住有一个道姑,日夕受她礼拜。好在舍下房多,无人告发,那道姑终日打坐,从不下楼,我待不几天就走,也就罢了。

    “等我第二次回家,家里直改了样。家务也交给一个老长年经管,田业施舍了大半,说是为我消灾减孽。休说是我,连她亲生的乳婴都雇人来喂食,不闻不问了。更怪的是我还没到家,她头晚就给我先留下一封长信,叫我不要惊扰她,由她在家习静修道,否则留日更短。我没看完,便气得把信撕了。盘问下来,才知是所救道姑作怪。我素恨三姑六婆,当时怒极。因我夫妻相敬相爱,从未破过脸,把罪过都归在道姑一人身上。心想取瑟而歌,将道姑屈辱一顿赶走,使你弟妹自悟。刚一跑上后楼,便听道姑在楼上对你弟妹说道:‘不是我不肯度你,无奈时还未到,你又体质脆弱,不宜山居,恐难免此一劫。你看那不是你的冤孽来了么?,我脚步很轻,不知她何以听出。我只道妖言惑众,不等她说完,便冲进房去。那道姑虽在我家两年,穿的仍是来时破旧衣服,在蒲团上坐定。你弟妹跪在她面前,泪如雨下,似在哀求超度神气。我还恐伤她面子,反正人跑不脱,强忍怒气,打算拿话逼那道姑显点真法力出来,作个凭信。等将她问住,再明斥其好,逼她供出骗人的实活,好使你弟妹回心,并未当时鲁莽。谁知我进门,她理也未理,只喊着你弟妹的名字道:‘王莲,王莲,你看我话如何?我在大熊岭上等你,十年短期,一晃即至,切莫自误。,随说,一掌照你弟妹头上打去。我恨她无礼,满口胡说,怒火中烧,实忍不住。刚喝一声:‘妖道!’道姑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看出她双目精光远射,不似常人。本要纵上前去抓她,就这目光相对,微一停顿之际,那道姑又说了句:‘蠢得可怜!’随把袖一展,相隔还有两三丈远,便觉一股子绝大潜力涌来,我几乎被她撞退。心方一惊,满室光华耀眼,人已不见。推窗远望,仅见天空有一丝白光游动云层之中,一晃即隐。才知道姑真个是神仙,悔已无及。

    “你弟妹却似早料及此,并没见怪。我心内愧,不好多问。她却没事人一般,一切照常,只不叫我进房,反把婴儿抱来抚弄,也不再打坐了。我看不出是何心意。第三日,却把我请进去,抱了远儿,谈到深宵,尽是劝我的话。她又从怀中取出那年给你看的小铜镜子,说可辟邪,亲手给我挂在胸前,贴肉藏好。我因她语气好些奇怪,忍不住想问她。她推说天已不早,催我回房安歇。我夫妻虽说互相爱好,为了便于用功,素来难得睡在内室,我还想明早再问不迟。第二日早起,入内一看,她房门未开。道姑走前,她时常一打坐就整天整夜地不开房门,不进饮食,也不许人进去。我当她又在打坐,以为常事,便不去惊动。出门看了两家亲友,入夜方回,房仍未开。远儿时已两三岁,不住啼哭要娘,下人遵她以前之命,又不敢进去相唤,我便抱了远儿,才走到她门前,便闻见一股极清的微香。唤了几声,不听答应,仍当打坐。正要回转,使女在旁悄说:‘适才因远儿啼哭不休,抱近房外,故使闻悉,好开门放进。久候无信,曾从窗隙中偷看,平日打坐的蒲团上不见人,许已坐完入睡。’猛想起她昨晚颇有别离之意,疑心生变,又撞了几下门不应,便用重手法破门而入。见她已沐浴更衣,在后房竹榻上端坐圆寂了。

    事已至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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