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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小说网 www.23wx.cx,青城十九侠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蛛收后,真真和那两个女子俱伸手向脸上一揭,才知三人脸上俱蒙着一层薄如明绢的面网。这一现出原来形貌,南绮首先一看那两个女子,一个着黑衣的不认得,另一个正是乃姊舜华的好友缥缈儿石明珠。不禁大喜,不等近前,便飞身上去迎了下来,接了来人一同飞下。

    南绮手拉着缥缈儿石明珠,正要和众人引见,石明珠忙道:“南妹先不要忙,你们祸患尚未除尽呢。”说时目注玉花姊妹,似有疑异之容。南绮已猜知就里,便道:“石姊姊是说这些妖蛊的劫灰么?”石明珠道:“这些恶蛊虽然伏诛,但是它受过妖女多年心血祭炼,其毒无比。如被风吹散去,得了日月培育,雨露灌润,变化出一种毒虫,虽不似以前通灵厉害,常人遇上,便即遭殃。且其为数甚多,不知化生几千万亿。此时不设法消灭,一旦蔓延,这附近千里以内生灵无瞧类了。这两个山女身上也蒙有这类恶蛊,怎会在此?”言还未了,南绮抢答道:“姊姊放心。这两个山女姓聂,一名玉花,一名榴花,原是妖女的门人义女,被逼来投,如今已改邪归正。她们也说是恶蛊劫灰久必为害,正想法聚在一处,用坛子装好,寻一隐僻处所埋藏呢。”石明珠道:“你将它埋藏地下,年代一久,纵不被人发现,倘如遇见地震山崩,陵谷变迁,仍要飞散为害,终是不妥。幸得带有金蛛在此,除它不难。只是收集这东西,却非她本门的人不易收得干净。

    可命她姊妹二人先助一臂之力,我自有用处。”玉花忙道:“我姊妹劫后余生,此时正如大梦初觉,此事当得效劳。”

    说罢,先在地下画上一个大圈,然后将头发披散,禹步立定,两手连招带舞,行起法来。只见四面八方那些五颜六色的灰星彩光耀日,齐往玉花姊妹所画的圈中飞落,不消顷刻,成了尺许方圆一堆,丈许以内,奇腥刺鼻欲呕,众人俱都掩鼻退避不迭。

    玉花姊妹收蛊之际,众人已分别引见。那手持朱盒的女子,乃黔边卧牛峰苦竹庵郑颠仙的得意门徒吕灵姑,因奉师命,拿了朱盒中的神物金蛛,去往巫山牛肝峡下吸取金船。路遇缥纱儿石明珠,互说师门渊源,结了姊妹,相偕来此驱除恶蛊。

    纪光见爱孙兀自呻吟未醒,知是两位仙人,忙上前伏地求救。吕灵姑忙将他搀起道:

    “我这盒中金蛛食量甚大,令孙所中蛊毒非它不救,但是用它一次,须给它一些吃的。

    难得有这一大堆恶蛊的尸屑,且等她们收集齐了再作计较。”纪光称谢不置。

    一会,玉花姊妹说是蛊已聚齐,并无遗漏。石明珠和灵姑略一商量,从身上取出一叠薄如蝉翼,形似轻纱的面罩,分给众人,吩咐蒙在脸上避毒。众人才往脸上一蒙,便即贴皮粘肉,和生成的一般。石明珠等众人蒙好,又给纪异蒙上一片,将余下的藏人怀中,才请吕灵姑行法施为。灵姑先对玉花姊妹道:“你姊妹身藏有蛊,金蛛出来,大为不便。南疆养蛊的人何止数十万,大都与命相连,诛不胜诛。我也许还要大用你们,不愿将你们所炼之蛊除去。欲教你们暂时避开,偏生这些蛊灰是你们行法聚拢,如由外人将禁法破了,你们也要受伤。说不得只好冒点危险,仍由你们自禁自开。少时见了金蛛不可害怕,有我们在此,决不伤及一根毫发。不过退身要快,只要我的剑光一经飞起,急速抽身,自无妨碍。”玉花姊妹概然应允。灵姑请花奇抱着纪异,相隔那一堆蛊灰十丈远近,寻一块山石坐下。又嘱咐纪光退往远处观看。真真、元儿、南绮。石明珠四人各自准备飞剑法宝,等灵姑一声招呼,速将剑光飞上前去阻住金蛛,以防万一伤了玉花姊妹。

    分配走后,灵姑一手持朱盒,一手掐诀,走向纪异身后。命花奇将手放开,头偏一旁,露出纪异受伤之处。灵姑将手一指盒盖,喝一声:“开!”盖略微升起,飞出适才所见浑身碧绿,满是金点,形似蜘蛛的怪物,大才如拳。一出盒,先在灵姑头上盘飞了两转。灵姑口诵咒语,一指纪异的伤处,那金蛛便落在纪异的背上,一口咬定受伤所在,略一吮撮。伤处原本紫肿,坟起如桃,立时消平下去。灵姑知道毒已被吸尽,忙嘬口一啸。金蛛闻声立即飞起。花奇早有准备,更不怠慢,将口中噙化好的丹药吐在手中,往纪异伤处一按。接着一纵遁光,抱了纪异便向真真等身旁飞去。那金蛛飞起,见灵姑手上并未备有它的食物,再见人已飞走,口里连连怒声怪啸,身子便长大了好几倍,张牙舞爪,待要往下扑去。灵姑早取出一根纤光射目的红针指着金蛛喝道:“前面那一堆,不是你的犒劳么?再向我发威,看我用火灵针刺你。”

    玉花姊妹闻言,忙将禁法一撤,那金蛛径随灵姑手指之处飞去。禁法撤后,那堆蛊灰靠前的一面,被风一吹,刚刚有些荡漾散动。恰值金蛛飞到,相隔十丈以外,便即停飞不动,只把血红怪口一张,箭也似喷射出数十道绿气,将那堆蛊灰罩住。只数十道绿气,化成一条笔直斜长的浓烟,裹住那五颜六色发光的灰星,像雨雪一般,往怪物口里吸去,转眼净尽。玉花姊妹知道这东西是蛊的克星,厉害无比,再一亲见这等凶恶之状,益发有些胆怯。那金蛛一口气将蛊灰吸完,意犹未足,一声怪啸,便朝二女当头扑去。

    二女喊声:“不好!”刚待逃命,灵姑早将剑光发出追来,众人的剑光也相继飞起,阻住金蛛去路。玉花姊妹惊魂乍定,耳听灵姑大喝道:“喂不饱的孽畜,难道今日你还不足意么?”随说,将手中火灵针一扬,针尖上便射出千百点火星,将金蛛裹住。吓得金蛛连声怪叫,电也似往灵姑手中朱盒飞来。灵姑连忙收针,将朱盒一举,盒盖微微升起。

    灵姑等那金蛛飞人盒中,才行合拢朱盒,上前与众人相见真真不意遭此挫败,来救的人又是南绮旧交,老大不是意思。南绮也未做理会。大家一同相率进屋落座。纪异人已醒转,伤愈肿消,只创口有些麻木。石明珠说:“再服一次丹药,便可痊愈。”大患已平,纪光从此可以高枕无忧,自是欣慰。

    众人落座之后,玉花。榴花忽然双双走来,朝着明珠。灵姑。真真、南绮等跪下,含泪说道:“弟子幼丧父母,受人欺凌,一时气忿,投入旁门。虽然不曾居心为恶,却已造孽不少。此番自投罗网,多蒙诸位大仙不杀,又加护卫,才得免死,恩同再造。只是弟子等无心遭此大难,师娘和一干同门、许多后辈俱都遭了大劫,无一幸免。各地养蛊之人甚多,知道此事,必要为仇。弟子等力薄道浅,怎能抵御、现已迷途知返,务恳格外施恩,准许弟子等拜在诸位仙姑门下,有生之日,皆戴德之年。”说罢,痛哭起来。

    石明珠道:“你姊妹两个起来,我有话说。”二女仍是哀求收容,坚执不起。石明珠道:“我等俱有师长,正在奉命下山积修外功之际,怎能妄自收徒?如向师长门下引见,又不敢冒昧请求。闻得南疆百十种土人,养蛊之人甚多,一有不合,便用以害人。

    土人任性,大抵无知,不教而诛,固是有伤天和;一一晓谕,非特难服其心,而且费时费事。惟有因势利导,使有一二人为其主宰,订立规章,监制恶行,以期一劳永逸,混绝祸患,乃为上策。适才见你二人资质心地均属不恶,我已再四熟思,意欲令你姊妹继汝师娘,为南疆百蛊掌教之主,仍用你法锄强扶弱,去恶济人,使养蛊之人有所归属,不敢胡作非为,多行恶事。好在你师娘和众同党已伏天诛,未必有人强似你们。只要好自修为,我等当从旁随时相助,料无妨碍。你们之意如何?”

    二女闻言,惊喜交集道:“诸位仙姑不肯收录,弟子等自知愚昧,想是无此仙缘,何敢再三琐读。只是弟子等平日因不肯多杀生灵,虽得师娘真传,同门中炼蛊之人胜过弟子等的有四五个。除已死的天蚕童子等外,内中还有一个最厉害的,名叫火蜈蚣龙驹子,因奉师娘之命,领了七个道法高强的同门,用师娘新炼成的铁翅蜈蚣神蛊和四十九条天蚕蛊,前往竹龙山桐凤岭,去寻无名钓叟的晦气,一则为报师娘当年在八角冲牛眼坝一剑之仇,二则除却这里的救兵。也是无名钓叟合该有难,偏在这两日炼就婴儿,神游三岛,一些未有准备。龙驹子等一到,使用蛊将他困住。虽仗他几个门下弟子拼命支持,也非对手。弟子等来时,他师徒虽还未死,却也危急万分。师娘等一死,他已炼到心灵相通地步,自知不敌,不问已否将无名钓叟师徒害死,必然逃去。因弟子等是起祸根苗,日后定要前来报仇加害。死不足惜,如被此人夺了掌教,他比师娘为人还要狠毒上十倍,那时真贻祸无穷了。”

    吕灵姑接口道:“你说那个龙驹子,可是一个头大颈胖,面赤如火,发似朱砂,身背黑竹筒的矮子么?”榴花道:“正是此人,仙姑怎得相遇?”灵姑微笑道:“不但他一个,他还带有五高两矮,身背竹篓,手执火焰长叉,形容丑怪的七个赤足土著同党,俱都死在我火灵针下了。”纪异忙抢问道:“照此说来,你定是从桐凤岭来的了,但不知无名仙师可被恶蛊所伤了么?”灵姑道:“我们如不打桐凤岭来,还不知你们在此有难呢。其实那无名钓叟也并非真敌妖孽不过,也非不知趋避,只因当婴儿炼成之时,数中该有此一劫。如真个事前毫无准备,不等我们去到,他师徒已早膏恶蛊馋吻了。如今八恶伏诛,他师徒俱都脱难无伤。玉花姊妹继为教主,决无人敢为难,多虑则甚?”石明珠又道:“来日甚长,事固难料,只是我们还可为你二人布置好了再去,目前实无他虑。”说罢,便命玉花姊妹近前、指示机宜,吩咐急速回至天蚕仙娘巢穴,如法施为。

    等到布置已定,召集百人之后,再去暗中相助。玉花姊妹闻言大喜,感激自不必说。忙在地下朝上叩了几个头,匆匆起身而去。

    玉花姊妹领命走后,缥缈儿石明珠和吕灵姑因为要暗助玉花姊妹为百蛊之长,使得养蛊的山人有统率规条,以免恣意妄为,横行无忌,须得留住几日。大家说起来,又都有些师门渊源,虽是初见,颇为投契。真真与南绮有隙,并未形于颜色。故此谈笑甚欢。

    纪光祖孙又去备办了极丰盛的酒食,出来款待。这时又当圆月初上之际,碧空云净,湖水波澄,比起前昨两晚月色还要皎洁清明。众人围坐在湖岸磐石旁边,对月飞筋,越说越高兴。南绮又是喜事好问,大家谈来谈去,渐渐谈到吕灵姑的身世。才知她也是一个先朝逸民之女,老父身遭仇家惨害,身负戴天之仇,尚未得报。如今刚刚学成仙术,此番回山复命,便要去报父仇。众人听到她那凄苦惨但的经历,俱都忿慨不置。

    原来吕灵姑的父亲名叫吕伟,四川华阳人。自幼好武,内外功夫俱臻绝顶,尤其是打得一手好镖和家传的白猿剑法。当明末之际,真称得起威震江湖,天下无敌。因他生就虎臂熊腰,紫面秀眉,专好行侠仗义,赈恤孤穷,不畏强暴,故此人送外号“紫面侠”当时叙府有一张鸿,也是武艺高强,豪侠正直,与他齐名,江湖上又称他二人为四川双侠。张、吕二人中年以后,因为彼此倾慕,情感投契,便结为异姓兄弟。

    当明亡前数年,官府暴征,税课繁重,豪绅恶吏互相勾结为好,民不聊生。二人屡次路见不平,在川西南一带连杀了好些贪官污吏、恶霸土豪,事情越闹越大。自知都存身不住,回转自己县内,定要贻祸家小。双双避出川东,准备过上几年,事情平息了些,再行回来。先间关到了重庆,再雇上一只木船,由巫峡溯江而下,到了汉阳,再打主意。

    谁想船行到了滟-堆,那里有好些险滩,照例要请客人赶一截旱路,以免危险。依了张鸿,自己既是精通水性,天气又好,又是下水大船,可不必上去。吕伟却因连日在船上思念爱女灵姑,心中烦闷;再加舟中酒已饮罄,前面不远竹场坝有一著名卖酒人家,以前曾经过,欲待借着起早,绕路买它一醉,顺便带些好酒回船同饮。张鸿也是好酒的人,便依了他。

    这时已当三月春暮,沿江两岸景物原本雄秀,再加上到处都是杂花乱开,红紫芳菲,越显得雄秀之中又添了几分奇丽。二人又是捷如猿猱,力逾虎豹,无险可畏。一时走高了兴,索性吩咐船夫子只管放船前行,无须等候,等兴尽时自会赶上前去。二人除思家外别无甚事,船纵去远,也不愁赶它不上,只管赏景闲游,沿途流连。等到寻着那个酒家,已是日暮猿啼,东山月上了。仗着那开酒店的向幺毛是个熟人,叩门进去。二人素常慷慨好施,义声远播,认得与不认得人,俱都异声尊敬。向幺毛见是他两个,不禁喜逐颜开,接进去,唤出家人店伙,争先恐后地承应。

    二人道了来意,见店外高崖临江,月色甚好,便要么毛将酒菜搬在江边危石之上,准备对月畅饮。荒山野店虽无什么佳看,但是那时还是张献忠之乱以前,蜀中物产殷阜,人民都养有鸡豚,种有新鲜菜蔬。幺毛一面端整酒饭;一面令伙房蒸隔年存放的肥腊肉酿肠、血豆腐等类,做下酒菜;一面又命家人往菜圃里去采嫩豌豆,杀肥母鸡。忙乱了一阵,将酒菜先端上去。吕、张二人高岸飞筋,豪吟赌酒。下面是江流有声,月光皎洁,滚滚银涛一泻千里。再加上野肴园蔬,无不可口,益发兴高采烈,忧虑全忘。迎风赌酒,酒到杯空,不觉饮醉。略吃了些饭食,便命撤去。给了加倍的钱,又买了几瓶好酒,准备少时带回船中去喝。因恋着月色波光,江景幽丽,不舍上路。知道山中人起早,吩咐么毛将酒搁下,自去关门安睡,自己还要多坐一会才走。

    幺毛屡受吕伟施与,哪里肯听,直说:“想见二位还见不到,今日不知是哪阵风吹来,怎舍得离去。已命屋里烧水泡山茶,与二位醒酒解渴。情愿陪着二位谈一整夜。山里人也好长长见识。”吕伟知他虽是乡民,人却不讨厌,又见其意甚诚,便依了他,命他同坐叙谈。幺毛知道二人俱都脱略形迹,告声得罪,便自坐下。吕伟无心中间么毛:

    “近来各地盗贼峰起,川江中行旅商船还有往时多么?”么毛道:“你老人家不提起,我还忘了说呢。自从湖广山陕到处有了流寇,川江中行旅商船,本就一天少似一天,前些日这里出了好几桩怪事呢。”张鸿忙问有甚怪事。

    幺毛道:“川峡中常年阴雾,极少晴朗。只我这里是个山缺口,江面又宽,得见天日。上月有一天,太阳正出得大大的,我下崖去网鱼,先见下流有两只大白木船往上走来,见惯的事,没有在意。晚来收网回家,忽见那木船又随波逐浪漂了下来。春潮正涨,水势正急,没法将它钩住。只见船上人七横八倒,俱已被人杀死,箱柜全都劈开。那船一会工夫便被浪催着,往下流漂去,知是江船遇见水寇。正要回去,忽又见上流头有一个凶神恶煞般的道人,身披八卦,一手持剑,一手拿着一片桨,也没坐船,竟从水波上箭射一般飞来。先以为是妖怪,等到晃眼过去,才看出那道人脚下踏两片木跳板,身上还有血迹。幸亏我网鱼的地方有个崖窟窿,没被他看见,心里吓得直跳。由此每隔几天,常有死尸船只从上流漂来。事后必见那道人踏着木板,顺流而下。却未见他踏水往上流去过。我想那必是个有本领的强盗,在下流头假装搭载。混上客船,等到船到了上流头险僻去处,然后将人全都杀死,再踏木随波往下流去,等候有钱的行舟,再去劫杀。这时已有四五天不见他走过,想必今日傍晚时节定要走过。二位这等英雄,何不将他杀死,也为江中行旅除去一个大害。”

    吕、张二人闻言,甚是忿怒,正要往下盘问,幺毛忽然一眼看向上流,低声疾语道:

    “上流有点黑影,说不定便是他来了,二位快看。”不一会,便离岸下不远,果然是两片木板,上面站定一个道士,身材高大,相貌凶恶,头却不大。额前长有七个核桃大小的疙疽,衬着一张黑脸、浓眉、鹰鼻、暴眼、阔口,愈加显得丑怪狰狞,令人厌恶。道人身上穿着一件大红平金八卦道衣,腰系葫芦兜囊,大约盛的是什么暗器之类。背后插着一口宝剑,空着两手。只见他两腿微微往下一顿,脚底下那两块木板便似脱了弦的弩箭一般,在骇浪奔涛之上,往下流头飞驶出去数十丈远近,眨眨眼就没了影子。

    吕伟正寻思这恶道曾在哪里见过,猛听张鸿道:“原来是他。”吕伟忙问他是何人。

    张鸿道:“这厮名叫毛霸,便是恶道陈惟良的心爱徒弟。大哥可还记得那年成都花会,恶道师徒自道姓名,虏掠孕妇,想探紫河车,炼迷魂散,遇见独霸川东李镇川,路见不平,打将起来。恶道一身妖法,李镇川一时仗义,哪里是他对手。我二人因他虽是绿林中人,平日却喜行侠仗义,正要上前相助,不料从碧筠庵内纵出一个小道姑,一照面便将毛霸打倒。陈惟良正取出法宝要放,忽又从人丛中跑来一个持红葫芦的穷道人。你我分明见他乘李镇川发镖之际,从手上飞出一道白光,刺中陈惟良的要害,陈便死于就地。

    旁观的人齐夸李侠客的神镖,没有把穷道人看在眼里。那穷道人笑了一笑就走。只我二人留神,去追了他一阵,也没追上。回来一打听,说毛霸见师父被人杀死,便朝那小道姑苦苦求命。那小道姑见地方过来,怕惹人命,踢了他一脚,径自回庵。李镇川先是不便上前,见小道姑回了庵,还想杀了他,再去投案。这厮腿快,业已溜走。你说斩草没有除根,小道姑庵中迟早难免生事,还约我多住几日,每晚去至庵前庵后守望,始终未见动静。直到有一晚,遇见一位老前辈,说出庵中人的来头甚大,一百个陈惟良师徒也非对手,用不着我们操心,才行罢手。这才不满十年的事,就忘怀了么?”

    吕伟想了想,答道:“我们快追下去,这斯定在前面劫杀行旅。适才过去时,仿佛还见他回过头来对我们怒目相视,颇似含有恶意。我因他头上七个肉包眼熟,正想是在哪里见过。那年我们虽未及上前,恶道便已伏诛,但已喊出声来,那位穷道人又从我二人身后闪出发的飞剑,说不定这厮把我们当作穷道人一党,记恨前仇。他劫了人回来,还许到此地来寻仇呢。”张鸿闻言,忙道:“大哥之言一些不差,我也曾见他发觉我们在此,目露凶光。与其他来,不如我们迎头赶上,省得老幺他们见了害怕。”说罢,二人匆匆起身,辞别老么,又丢下一锭银子,便施展轻身功夫,步履如飞,顺山路往下流头赶了下去。

    老么拿起银子,还待谦逊几句,见石上的几瓶酒和一些瘦腊肉巴二人尚忘了带去,连忙边追边喊道:“二位爷快请停步,你老买的酒还没有带走呢。”吕伟高声答道:

    “暂存在你那里,我们有事,改日再取吧。”说时脚步未停,未容老么二次开口,人影越来越小,转眼变成两个黑点,疾如星驶,没人丛莽林海之中,依旧是荒崖寂寂,江声浩浩,哪里还看得见一丝踪影。老幺因以前屡受吕伟周济,苦难尽心,好容易盼他到来,本打算强留二人盘桓上一二日,多煮一点腌腊鸡肉,送给二人带往路上食用。不曾想走得这么快,好生后悔自己不该多嘴。当下唤出儿子向三毛,收拾安睡不提。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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