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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小说网 www.23wx.cx,铁笛子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使敌人不知深浅,做一疑兵,我去看看就来。"说罢接过旺子手中锁心轮飞驰而下,也不追赶万芳,先往下面洞中赶去。入洞仔细一看,前点灯光业被来人剔亮,那当作桌案的山石之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压着那两根判官笔,情知有异,拿起一看,来人业在洞中停了些时,并还酒足饭饱,留谢而去,不禁又惊又怒,料知来人不止一个,匆匆回身又往上赶。刚刚纵上崖去,便听隔崖有人老声老气地喝道:"我当作是块老姜,原来还是一块嫩姜,明知客人要来拜访,故意避开,偏又没有眼力,我们扰了你一顿,早晚还情,何须这等小家子气?如觉心痛,你只将我追上,我便认输算还如何?"

    崖脚一带原有数十丈方圆,那人口音时东时西,听不准人在何方。姜飞断定那是一个劲敌,有这大片山崖挡住,就此追赶必和捉迷藏一样,不能一举追上,反被对方取笑,照他这等口气,轻功定必好到极点,并还深知自家底细。心想,自离师门从未丢脸,此人不知是何来历,休看故意取闹,洞中一物未失,只将留到明日吃的酒菜吃去一些,并还把杯筷残肴收拾干净才走,也许有什不曾见过的高明人物故意取笑,否则癞和尚不会这样口气,来人也不是这样做法。于是格外郑重,并未出什恶言,一面留神查听人在何处,一面察看形势高低,如何才可把人追上,口中笑道:"朋友,区区薄酒粗肴,本为待客而设,何值一提?听你声口也是一个年高有德的人了,如何对人这等矫情?我姜飞虽然年纪不大,也是半百的人,早已没有火气,尤其自从恩师远去海外,始终守着他老人家不把事情弄清楚决不倚仗师门传授盛气凌人的话,除非真个遇到穷凶极恶之徒,便受点闲气,吃他一点亏,也都付之一笑,决不放在心上。听你说话不像相识,双方素昧平生,无冤无仇,至多看我夫妻不得,或是受了小人播弄,都可当面明言,只你有理,随便叫我怎么样都行。真要有什仇恨,这样藏头缩尾也不是事。我夫妻寄居在此,并未和人动手,也未有什事情发生,只今朝在一师侄家中遇到当年武夷山在我手下漏网的恶贼黑老,未等相对他便逃去,此外虽然还有两个对头,也都不曾交手。天明前并经双方议定,要到重阳那天来此玉泉崖顶一决胜负,你如是他约来,不等约期,和黑老一样,装不知道,先试一下,那也由你,否则明人不做暗事,便请过来见面一谈如何?"

    说时,姜飞本在暗中倾听对方动静,为想万山夫妇知道,好有戒备,语声甚高;后又觉着那崖兀立壑旁,三面均是空地,对方除却仗着身法轻快,不等绕往前面便先逃走,决难逃脱自己目光。正准备对方再一答话,立时绕纵过去,只看出人在何处,自信内外功均得师门真传,从小到老功夫没有断过,无论如何也能追上。说完不听回音,话已出口,其势不能显出情急之状,心方奇怪,万山夫妇均在上面,有人在彼发话,断无不见之理,何况还有一个旺子,更是胆大疾恶、耳目灵警的小孩,怎会一言不发,是何原故?

    略微一停,忍不住笑道:"朋友,你真个要我寻你请教不成?"边说边往前走。

    刚刚绕到崖的中部,打算冷不防斜纵过去,看出人在何处,是什来路,相机应付,微闻崖顶上面万山夫妇低声说笑,大意是说,人已走远,姜师叔怎还不知?同时又听万芳遥呼:"二弟快来!"回头一看,正是爱妻和方才白衣人并肩携手由林中走出,双方说笑甚是亲热,正沿着林外浅坡往梧桐冈那面走去,料有原因。心想,芳姊怎会和生人这等亲密,照此情势,崖。那面发话的老人就非自己人,也非存有恶意,且喜方才答话没有伤他,这老少两人明是一路,此老必有惊人的轻功,与其追他不上,相形见绌,不如先见这少年,问明来意再作打算,免得疏忽只有更好。念头一转,立朝万芳追去。

    姜飞刚一举步,白衣人已和万芳分手,如飞往梧桐冈那面驰去,月光之下宛如一枝银箭,端的快到极点。小的如此,老的可知。忙喊:"芳姊,快请这位尊兄留步,容我一见!"万芳已回身迎来,见面笑说:"你当他是男子么,这等急法,也不怕人笑话。

    他父女三人早就来此,方才乌鸦便她妹子归途不知何事惊起,其实旺子刚把锁心轮取走,他们便到洞中。这位老先生虽有神偷之名,性情也极古怪,但比昔年怪侠七指神偷葛鹰做人还要干净,从不专为自己衣食偷盗,偷起来,一出手就是大的。今年业已八九十岁,以前本未娶妻,直到六十岁上,无意之中救了一个强盗婆,业已四十多岁,不知怎的非嫁他不可。他先不肯,后因人家连在暗中帮他几次大忙,又服侍他一场重病,最后当面明言,问其是否嫌她再嫁,老头子不好意思,方始答应。婚后光阴却极美满,老两口恩爱已极,又隔十年连生三女。到他大女儿二十岁上忽然洗手,由此江湖上才无什人见到。

    此老眼皮最杂,什么人他都认得,和铁大哥也有交情,只和我夫妻同门有限数人不曾见过。此老一向偷富济贫,虽做得没有铁大哥道地,只会施舍,没有别的方法,但他平生所得不知多少,只管挥金如土,自家夫妻仍能以力自给,决不把偷来的不义之财供他私人享受,平日生活十分清苦。直到近十来年洗手期中,仗着全家老少五人都是极好功夫,比常人多出好大人力,心思又巧,除读书做官而外,士农工商他倒占了三门。所生三女大的已嫁,这两个都是男装,从小便未穿耳缠足,什么行业都做,日子过得反比以前舒服。只为天性慷慨,辛苦所得的钱遇到苦人仍是随手散尽。

    "这次他为昔年有一老友临终以前托他照看后人,说过几句托孤的话,特由川东辗转寻来,并非与贼同流合污,只想将这两个故人之子引走。不料这两个小贼刚刚出道便与下流为伍,仗着一点家传本领,竞不肯听他良言相劝。此老明知这两小贼再要执迷不悟难免身败名裂,当时负气走开,心仍放他不下。他父女本来带有路费,足够应用,只为棘门三侠形踪隐秘,和我夫妻一样,他父女不曾见过。癞师兄却深知他的来历底细。

    昨夜大雨同住一店,父女闲谈,无意之中一句戏言引出事来。癞师兄自知他那怪相江湖上到处传说,恐被对方认出,不曾露面,又想试试此老为人是否与所闻相符,先令哑师兄将他盘缠骗去一半,他父女还不知道,随听人说,那两个故人之子和三凶两怪一起要抢张家,事前业已得到一点风声,知道苏、李二贼和铁师兄寻仇,约在这里拼斗,但不详细,也不知这两起凶贼并非一路。因其对友热心,惟恐延误时机,匆匆赶去,连早饭都未吃。不料行至中途,癞师兄两次与他作闹,又将他钱包偷去,闹得分文皆无。先想寻到两个小贼再作打算,劝开之后中途口角,一怒而去。

    "事有凑巧,由店中起身时,她两姊妹所带的钱先被哑巴师兄骗去,老的再一失盗,父女三人分文皆无。先不肯偷,后来实在无法,她两姊妹再三劝说,这里大户只有张庄这两三家,本可手到取来,无奈最大的一家已与贼党勾结,我们又是洗手多年,偷他少的不值得,如偷大的违背前言,不如寻一小康之家,索性明言相借,将来加利送还,何必受饿,吃饱再寻开玩笑的对头。刚商量好,快要起身,忽有土人送来一张纸条,激了他几句,底下却又恭维,说他父女人好,果然不愧神偷侠盗,名实相符,并说日里连骗带偷,两次借他的钱,天明以前必可奉还,不少分毫。可惜事前疏忽,不知他父女身边只此十多两银子,全数偷光,分文不留,累他三位连买锅盔的钱都没有,当时又无法送还,真正抱歉。幸而玉泉崖下面洞中还有不少吃的,并有两坛好酒,正对他的心思,可以奉敬,为此奉请光降,先吃一个酒足饭饱,再将偷骗去的银子送还,千万赏光,不要看他不起等语。此老孤身一人往来江湖,数十年盛名,从未遇到敌手,想不到年已八九十岁,第一次被人戏弄了个啼笑皆非,那封信的口气说得又极隐晦,非但此举像我夫妻所为,并还写上我二人和旺子的名字。他父女始而又好气又好笑,素昧平生,何以如此,又想不出个道理。

    "群贼被棘门三侠打伤之事,他父女业已得信,因未见过三侠,哑师兄骗钱之事,又是一个相识土人出面,他只在旁装病,一言未发。癞师兄偷钱时杂在人丛之中,并未戴那斗笠,故此当时不曾想起对头来历。因信上说洞中空空,我夫妇和旺子要到半夜方始带了酒肉搬来,如去太早,无人接待,休怪无礼。只得强忍气愤,等到月上东山,方始寻来。先也疑是我们所为,到后觉着不似。来信又说,到时必须直赴下洞,不可使人看出,洞中如有酒食,便是为他父女准备,无须客气。此时主人也许不在洞内,终要回来等语。如在未赏光以前先和别人相见,便非朋友之道。好些话均将他套住,他本知我夫妻来历,快到以前便越想越不像,到后望见上面有人窥探,心疑对头还想戏弄,重又勾动怒火,索性照着来信所说,由那旁壑底取路,顺着崖腰削壁,施展他那独门轻功,寻到洞中一看,果然酒肉杯筷陈设整齐,准备待客神气,山石上并有一张纸条,上写'如其怕他,不吃是狗'八字,前后一想,忽然醒悟。同时,他那第三个女儿贴崖偷听,得知我们只是防贼,与他无干,下去一说,更明白了几分。此老真个机警,久经大敌,料事如见,居然识破癞师兄的巧计,是想借此点醒,不愿他被贼党勾引了去,把一世英名付于流水,并还跟在他的身旁,一面分人抢先赶来,算定我们不耐洞中黑暗,这等月白风清之夜必要出来赏月,他却乘机去往洞内代我布置,把酒菜杯筷一齐摆好,使其无缘无故先吃我们一顿,又受三侠这等戏弄,以后不好意思出场助贼为敌。看似故意恶闹,实则有心保全。

    "我听她所说时候,大约旺子刚取锁心轮上来,癞师兄他们便到,匆匆摆好酒菜,他父女也随后赶来,差一步也非撞上不可。此老天性强傲,先还有气,打算显点颜色再走,省得日后被人说嘴,连他女儿也是这等心意。不料这两姊妹竟和我投缘,说是冤有头,债有主,就算对方不该无故取笑,也应去寻棘门三侠作对,不应迁怒旁人。老的还是不听,她两姊妹一个奉命警告两个小贼,业已先走,和我相见的是他二女,名叫赛飞琼林玉峦,又在崖旁窥听了些时方始走开。他父女原因我们不知此事,连那杯筷酒肉也是棘门三侠所为,无故登门吃了一顿,还不知道何人暗中捉弄,快要吃完方始醒悟。又听出我们不曾同谋,不告而取与理不合,更防人说他父女偷嘴吃,公然相见也难为情,只得照着乃父所说,先打算假装敌人,故意引我追他,就便试试平日所闻如意锁心轮的威力。等我追到林中,对面之后忽又面软起来,只两三照面便即停手,说明来意,向我道扰致歉,一面取出她家特制的夜行灯朝崖那面闪了两闪,跟着便说,她父亲觉着棘门三侠有话不妨明言,他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莫非活了八九十岁连善恶都分不清,何必这样恶作剧丢他的人?此事决不甘休,因此还令三妹小公孙林玉男拿了他的铁手令去往张家,喊那两个小贼明日一早去往新集悦来店中与他相见。他这铁手令昔年在江湖上比圣旨还要厉害,所到之处,绿林中人谁也不敢违背,已有十多年不曾用过,准备将他两个好友之子喊去,不令加入贼党,助纣为虐,表示他与张家之事无关,然后指名与棘门三侠约期相见,一分高下。因你是棘门三侠好友,并有同门之谊,算计三侠隐在一旁,想和你先斗一斗,好将对头引出。我夫妻如真一点不知,人又极好,便可作罢。她那灯筒便是信号。看你神气必还未与此老相见,我想留她一谈,她说有事,坚持要走,我又留她不住。不是我说,这位癞师兄太淘气了,此举虽是好意,此老多年盛名,按照敬老之礼,也觉做得大过。据她说,棘门三侠至少也有一两人时前时后跟定他们,我方才虽传授旺子的锁心轮,表面大意,实则早料今夜有事,随时都在留神察看,所以此女刚一出洞,我便警觉。人家来了多时,事前一点不知,我总算未了多少还看出一点动静,你们和万山夫妇全副心神注定下面,莫非一点影子也未看出来么?"

    姜飞闻言,忽然笑道:"你说这位老先生就是昔年所闻那位先叫小神偷赛葛鹰,后又号称无形叟的那位林老英雄林飕么?方才我和他隔崖发话,彼此都有一点敌意,万山夫妇和旺子均在上面,非但句句听出,崖那面的敌人也必看见,不知怎会一言不发。先还奇怪,照此说来,莫要癞师兄他们已到上面将他三人止住不成?"万芳也觉崖顶上面静得可疑,闻言立被提醒,笑说:"你料得对,我们快走,分路上去。我由林中走出,便留神这面,并未见人。也许这位癞痢头师兄还没有走呢。"二人边说边往上跑,到顶一看,旺子好似被人点了穴道,立在树下呆如木鸡,作出往前跑走之势,木偶一样不能言动,脸上带着气愤之容。万山夫妇正在旁边低声劝慰,见二人赶上方转笑容,迎面走来。二人先疑对头所为,及听万山夫妇一说经过,不禁好笑,忙将旺子解开,重谈前事。

    原来姜、万二人还未追敌以前,癞和尚便在万山脚底,贴着危崖连打手势,不令开口。后来二人相继追下,旺子胆大好胜,又要跟去,小哑巴突然出现,将其拦住。旺子也是一时疏忽,因未见过,一照面便误认敌人,万山夫妇又因癞和尚悬身危崖之上和他说话,没有看见,旺子上来不问青红皂白举拳就打,被对方连跌两交,始终没有想到此是师执至交棘门三侠。一时情急,刚将初学会的三折钩连枪取出,左手还发了两粒钢丸。

    万山夫妇也自警觉,先因癞和尚说:"这娃儿胆子大大,必须叫他多少吃点苦头,稍微磨练,免得临敌冒失。这是为好,戒他下次,你不要管。"万山终恐旺子吃亏,实忍不住,刚喊得一声,癞和尚便发怒纵上,说了几句,吩咐"不问何事不许开口",说完,便往崖下纵去。同时旺子也被小哑巴点倒,并将兵刃暗器取下,交与万山,打了两个手势,意似姜、万二人回来自会解开,跟踪纵落。

    刚到下面,一个瘦长驼背的短衣老人突在侧面崖下出现,正朝姜飞发话,不知何故忽又回身,朝相隔十来丈的树林中赶去;其行如飞,轻功之好从所少见。跟着便见癞和尚在他身后出现,相继追去,这才看出先是小哑巴不知用什方法引逗,等他回身一追,癞和尚又追在他的身后,于是高矮三人和走马灯一般此隐彼现,在前面树林中追逐了两圈,忽然一同失踪。因那树林虽稀,叶多黄落,但这三人身法都快,相隔又远,只见两三条人影闪了几闪便不知去向。姜、万二人因林氏父女各走一面,途向不同,还想追去,万山忙说:"癞老前辈行时有话,请二位师叔不要追赶。并说林氏父女均是好人,休看开他玩笑,结果必能言归于好,再如相见便是朋友。此老人最热心义气,朋友又多,平日留有极深交情,此举非但保全一个成名多年的异人奇士,并还免去许多枝节,益处甚多。不过此老天性奇特,软硬不吃,非此不可。"姜、万二人闻言只得罢了。随向旺子劝勉了几句,时已半夜,又坐了一会,无什动静,便各回洞安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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