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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呢?”

    “知道就好了,造假也造出来了。”

    夏志昌只是担心夏维洛的安全,听见哈吉泰解说之后,已然放心了,其他的问题,他不想去追究了,两个人在马上也不便多说话,因为他们又已回到了城里,为了怕再引起人注意,他们也不再慢慢地走了,加鞭疾行,一脚来到寄寓的客栈,只见闹哄哄的一团,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哈吉泰跳下马来,分开了人群,但见地上躺着阿鲁,人已奄奄一息,他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用维吾尔话告诉他经过,夏志昌则蹲了下去,检视阿鲁的伤势。

    等哈吉泰大致有了个了解后,夏志昌已经黯然地用手推上了阿鲁的眼皮,站了起来。

    哈吉泰怔然道:“兄弟,阿鲁他去了?”

    夏志昌沉重地点点头:“是的,他是被人用重手法击倒的,颈骨折断,内脏碎裂,下手的人真是狠。”

    哈吉泰的脸上涌起了一股怒色道:“好家伙,居然向我直接挑战了,我若是不把他们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夏志昌道:“这多半又是为了我来的,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来的是四个人,都是生面孔,只知道是汉人打扮,连姓名也没留。”

    “他们是何方神圣,目的何在,总有个交代吧,无缘无故,总不能上门来殴人生事。”

    哈吉泰冷笑道:“不仅是杀人,还掳走了两个人,只留下了一句话,叫我上七星坪去。”

    “掳走了两个人,那是谁?”

    “吴老爷子跟孙小琴。”

    “啊!是他们两个!”夏志昌的脸上也现出了惊色,受惊的原因不是担忧那两个人的被掳,而是要把这两个人掳走,可实在不容易。

    哈吉泰接着道:“那四个人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他们住在后进,我为了怕引人起疑,吩咐过我的人,不准前去打扰的,因此他们如何受制也不清楚,只知道从后面出来了四个人,两个人架一个,就这么出来了。”

    “他们有没有受伤?”

    “外面看不出来,只是垂着头,脚步踉跄,被他们半拖半架着出来,我的这些族人要围攻上去,但是其中一个家伙拿了支家伙出来,比着孙小琴,阿鲁怕伤了她,喝止住大家,只去问话,对方只丢下一句,叫我上七星坪去,跟着就是一掌一拳,把阿鲁打倒了。”

    “阿鲁的身手不错呀!”

    “可是对方的身手更高,动手的人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还架着吴老爷子呢,先是兜心一拳,接着在后颈上一掌砍下,阿鲁连手都来不及回。”

    夏志昌道:“照吴老爹跟小琴他们受制的情形看,好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对方的确是个高手,这种功夫已经很少有人练了。”

    哈吉泰冷笑道:“我倒不信,非要斗斗他不可,瞧他是否能把我也点倒下来。”

    夏志昌忙道:“兄长,你别赌气,对方掳走了吴老爹与小琴,分明是冲着我来的。”

    “我知道,他们杀死阿鲁,是为了向我示威,掳走那两个人,是逼你出头,只不过这种做法,欺人太甚,真把我这头天山雕当小鸡看了。”

    “对方是怎么离开的?”

    “有一辆马车在远处等着他们,看见他们出来,马上就过来把人给带走了。”

    “可见这是一个有计划的行动。”

    “是的,那辆车子后面居然架着一台水联珠,所以我的族人才没敢追上去。”

    “水联珠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连发的机关枪,枪膛用水冷却散热,一口气可以打出一百多发子弹。”

    “那只有一个人,具有这种武力。”

    哈吉泰道:“这种武器的威力很强,当然只有鹰王府才有财力购买,而且这种最新式的兵器也不是随便卖的,只有像鹰王府这种机构出面,才能买得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人已经太明显了,问题在怎么去找他们?”

    “他们不是留下了话,在七星坪吗?”

    哈吉泰道:“西宁城里城外,五十里左右,没有一个叫七星坪的地方。”

    “也许他们不清楚,问问别的人看。”

    哈吉泰道:“这儿的店主马回回,是土生土长几十年了,百里之内,他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因此,他说没有就是没有了。”

    “难道是在百里之外?”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一定有这个地方的,他们大可以不开口,犯不着说一个没有的地方来搪塞。”

    “可是要上那儿去找呢?”

    哈吉泰想了一下道:“我想这个地方也许只是他们的称呼,别人却不是那样称呼,因此只有问他们去。”

    “怎么问,要是找得到他们,也不必问地方了。”

    “兄弟,我说问他们,不是问那几个动手的人。这几个家伙既是生面孔,没人见过,想来只有几个人会知道他们的身份,我想找桑托去问就行了。”

    “他会知道吗?”

    “他知道夏维光还有一批私人的亲信武士,今天来的必然就是那些人,他可能会知道。”

    “这批家伙神通也大,居然能摸到这儿来了。”

    哈吉泰想想道:“我们去看夏维洛,一定有人从上面猜测到是什么事了,我虽不常来,但到底是有人认识我的,也知道我一定是住在这儿,那些人很可能是来找我的,只是我被那批混蛋耽误了一阵子,没有碰上,所以他们就把人带走了。”

    夏志昌道:“大哥猜测的都很合理,只是差了一点,那些人来找你是不错的,可是他们却不声不响的到了后面,而且还把吴老爹跟小琴掳去做人质。”

    “对!那一定是知道我们关系的人,奇怪,那会是谁呢,我已经把人都放干净了。”

    夏志昌道:“究竟有多少,兄长并不知道,只要有一个漏下的,消息就传过去了。”

    哈吉泰道:“这个人不但知道孙小琴跟你的关系,而且还知道吴老爷子跟你的关系,否则不会把他架走的。”

    夏志昌道:“吴老爹跟我一路同行过来,多少也有点关系的。”

    “不然,假如关系不够密切,他们犯不着把人带走的,从这儿架着一个人出去,很不容易的。”

    哈吉泰道:“铁手无情已经被天罗双绝所杀,他的两个助手,一个死在大青岭,另一个叫贾桂的家伙却始终没见影子,我想这定然是他捣的鬼。”

    夏志昌道:“是谁都不重要了,要紧的是赶紧去找到这个叫七星坪的地方。”

    哈吉泰道:“不!有关系的,假如对方不认识你,我们去救人时是一个方式,对方若是有人认识你,就是另外一个方式了。”

    “为什么要两个方式呢?”

    “很简单,对方的目的在除去你,若是看见你那就会不顾一切,出动所有的人员、兵器,以求把你撂倒,若是没人认识你,他们为了要得到夏志昌,至少不会一见面就蛮干!”

    夏志昌道:“兄长!你的意思是叫我最好静避起来不动,别参加救人的事。”

    哈吉泰一笑道:“那的确最好,只要你不落在对方手中,那怕我也被人掳去了,咱们仍然没输,只要你能在后天的塔尔寺中取得王位,对方就是一败涂地。”

    夏志昌道:“兄长,在我说来,取得王位并不是最重要的事,不管吴老爹、小琴或者是你,要牺牲你们任何一人去换得王位,我都不会答应的。”

    哈吉泰叹了口气道:“正因为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所以也不对你提出这个要求,而且对方的势力很强,我一个人也力有未逮,少不了要你这样一个高手的帮助。只是,我们必须要谋定而后动。”

    夏志昌这下子不反对了:“任凭兄长安排就是。”

    哈吉泰道:“好!兄弟!我先去找寻桑托他们去打听一下七星坪在什么地方,你就在这儿等着,绝对不要离开,等我问明白了,咱们再一起行动。”

    “桑托这会儿恐怕还在树林里绑着呢!”

    “不要紧,我先去见夏维洛,看看他知不知道,如果他不知道,我就着他派人去放回桑托,问明地址,这趟走下来,多半是天黑了。兄弟,你可千万要等我回来,天黑了,正利我们行动。”

    “我知道,兄长,你放心去好了。”

    “还有,你留在这儿要小心,最好别落单,跟我的族人们挤在一起,以防对方去而复至。”

    “好了,我知道,兄长,你怎么像个老婆子似的,叫噪个没完,天山雕见成了老母鸡了。”

    哈吉泰笑笑:“这不是琐碎,而是小心,我天山雕的名号,一半就是靠小心闯下来的,好!我走了。”

    他又向族人交代了一下,大家用门板把阿鲁的尸体抬了进去,放在后院中。

    没有人哭泣,连女人跟孩子在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种悲愤的神情。

    夏志昌很难过,因为这条命等于是为了他而牺牲的,所以他只能默默的坐在尸体旁边。

    有两个哈萨克人弹奏着一种乐器,像是三弦,却又多了两根弦,声音很好听,可是旋律却颇为悲壮,居然金戈铁马,有杀伐之声。

    有两个女人和着乐声唱歌,歌声也是慷慨激昂的,居然还带着一些欢娱的意味。

    夏志昌问旁边的一个人:“这是什么歌?”

    “是我们哈萨克的慰灵之歌,祝福死者的灵魂安息!”

    “可是我却感受不到悲哀的气氛。”

    “没有悲哀。”那个人沉着面孔回答。

    “战斗而死,是哈萨克勇士最好的归宿,我们都为他欢呼,欢送他在神的迎接下进入天堂。只有病死在床上的人,才值得悲哀流泪!”

    夏志昌轻轻叹息一声:“难怪你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样的骁勇善战,原来你们天生就是战斗的民族。”

    那人庄严地道:“是的,哈萨克在维吾尔人中,就不是壮大的一支,我们的人数少,牧地又在高山区内,生活困难不说,还要常受虎狼野兽的侵袭,所以我们必须要以不断的战斗来保护自己。”

    夏志昌道:“这个阿鲁,他成家了没有?”

    “没有,他有一个心爱的姑娘在天山的家乡,原是等他这一次回去成亲的。”

    “那我对这位姑娘真是抱歉了,请你替我把这些带给她,表示我的歉意。”

    他抓了一把宝石,也不计多少,交给这个哈萨克人,对方却拒绝了:“夏小王爷,用这个理由,她不会接受的,阿鲁之死,跟你没关系。”

    “杀死他的人是为我而来的。”

    “不管他是死在什么原因之下,都是他自己愿意的,只有真正杀死他的人,才必须为他的死亡付出代价,那是血的代价,我们这些未死的人,都有责任替他报仇,用敌人的血来润湿他的墓土,滋养他的墓草。”

    这一个战斗的民族,一切的人情世俗习惯,都是带着战斗性的。

    夏志昌道:“那就算我送给阿鲁的,酬谢他在路上给我的许多帮助。”

    “那应该把这些珠宝伴着阿鲁一起殉葬。”

    “可是阿鲁是出来赚一笔丰盛的聘礼,回去迎娶那位姑娘的,他的人虽然回不去了,他答应那位姑娘的聘礼,却是不能失信的。”

    在这个理由下,那人欣然地接受了,笑笑道:“好!谢谢你,夏小王爷,我替我的嫂子谢谢你,也为我的妻子而谢谢你。”

    “你的妻子?”夏志昌愕然了。

    那人道:“我叫阿吉,阿鲁是我的哥哥,在我们的习俗中,兄长若是不幸亡故了,她的未亡人就必须再嫁给他的弟弟!我们族里年轻的女人本就不多,不能允许一个年轻的女人守寡,而浪费她的生命。”

    “若是那个弟弟已经结了亲,有了妻子呢?”

    “那他就必须加倍努力的工作,来赡养两个妻子。”

    “要是一家的弟兄很多,而上面的兄长们又不幸一一战死的话,那最小的弟弟可就苦了。”

    “是的!不过也不会严重到那里,我们的女人也会工作的,她们不但可以养活自己,而且在必要时,还可以用很高的代价转让给别人。”

    夏志昌皱起了眉头。

    阿吉忙道:“这只是一般的习俗,但是我们这一族却不会有这种情形的,哈小王爷极为开明,改革了许多传统,像阿鲁死了,我还未娶,可以迎娶他的妻子,要是我已经有了妻子,就要看阿丽莎的意愿了,她可以嫁到我家来,也可以嫁给别人去。阿丽莎就是既将成为我嫂子的人,现在则将成为我的妻子。”

    “她必须要嫁给你吗?”

    “是的,她虽然还没有嫁过来,可是已经定了亲,议定了聘礼,就等于是我家的人。”

    “阿吉,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对你们多一点了解。”

    “不要紧,夏小王爷,很多人都对我们的风俗习惯不明白,但是我相信我们的风俗是好的。”

    “假如那位阿丽莎不喜欢你呢,她是不是也非要嫁给你不可呢?”

    “是的,这是规定,除非我放弃娶她的权利,否则她就非嫁不可。不过她不会不喜欢我的,她在选择阿鲁时,同时也选择了我,假如一个女孩子,在择定情郎时发现对方的兄弟中,有了她不喜欢的人,她必须在事先作慎重的考虑,因为这个不喜欢的人,很可能会成为她第二丈夫的。但她既然选定了,就毫无怨言!因为这是她自己愿意的。”

    “为什么要这样规定呢?”

    “这是使一家亲爱相处的方法,女人要善待丈夫的兄弟,兄弟也要尊敬自己的嫂嫂,因为他们可能也成为夫妇的,最重要的为了孩子;我们常有战事,男人在年轻力壮时死亡的机会很多,孩子都会很小,他们若随着母亲改嫁到人家去,总不会比在自己家中愉快。”

    夏志昌无法批评这个规定的得失,从表面上看,这似乎很合理,但是他总觉其中有不尽然之处。

    阿吉却似已明白了,道:“夏小王爷,你以一般的标准来看我们的婚姻制度,也许不太合理,但是在我们自己,却很少会有你们所想的不合理的现象,因为我们的族人,从小就接受这种观念,心理就很自然了,这种制度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孤儿寡妇,不会乏人照顾,尤其是无父的孤儿,他们的继父是自己的叔叔,是一起生活的亲人,心理上就较为容易接受。”

    夏志昌一叹道:“我对这个世界实在懂得太少,而我却将要去治理一个庞大的王族,所以我需要多学一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阿吉道:“没关系的!哈小王爷临行时指定我给您作伴,也要我把这种婚姻制度,向您多说明一下,那对您以后很有关系。”

    “哦,为什么呢?”

    “因为您将要接掌的八大王族联合王府,也是这一种婚姻制度,而且此我们更为进一步,他们族中因为男多女少,无法实行一夫一妻制度,往往有兄弟几个合娶一个妻子的。”

    “那怎么行呢?”

    “这是几十年传下来的习俗,一件事只要成了习惯,也就没什么了,小王爷要您心理上先有个准备,将来对某些事情,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夏志昌道:“心平气和的接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以前对鹰王府一点印象都没有,纵然有些我不以为然的规定,但行之已久,我只有慢慢地设法改革,却不会因此生气,大哥为什么要我心平气和呢?”

    “不知道,小王爷是这么交代的,我也根据他的话转述,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夏志昌陷入了深思,他觉得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考虑,这时,他深深的明白,以前珠玛老师父不告诉他身世的用意,而且还极力地培养他怡然的心胸,对自己的身世,尽量的抱一种淡泊的心情,这实在是很明智的行为,否则他绝难练成这一身功夫的。

    现在,他还没有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世与往事,只是由侧面得到一些点滴,却已破坏了他心情的宁静。

    那也是难怪的,因为他跟哈吉泰到夏维洛那儿去时,看见了一幅八大王族辖下的地图。

    那几乎占了四分之一的青海。

    夏志昌在塔拉尔宫学过很多的技能知识,研读地图就是其中之一,当时并不知道这些知识有什么用。

    现在才明白,那是为他日后接掌治政的基本常识。

    因为有了这种知识,他才知道自己所辖下的王国有多么的大,人口是多少,以及有些什么资源与财富。

    他也明白了夏维光何以恋栈不肯放手,这是一个使任何人动心的诱惑。

    夏志昌动心的不是财富与权势,却是基于一种先天因素,而后天教育又促成的责任惑。

    那是在塔拉尔宫时被有意养成的,在许多的治权知识之后,又告诉他,一个人所应负的责任与职守。

    所以,他知道自己将负的责任有多大,任务是多么的艰巨,他深深地惶恐。

    这一静思一直到天黑,直到阿吉送灯进来,他才警觉,忙问道:“大哥还没回来?”

    “没有,不过小王爷一直在夏维洛的家中谈天,非常安全,您请放心好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呢?”

    阿吉道:“虽然小王爷一身神功无敌,但是我们对他的安全却十分的留心,他不要人去保护他,我们总是暗中有几个人跟着他的,这些人一直不动声色,不断的传回小王爷的消息,所以我们是知道的。”

    夏志昌点点头,阿吉又道:“您晚饭要吃什么,我好叫人给您送来。”

    “随便好了,我什么都吃。”

    阿吉看他的神情分明是还想静思一番,忙答应着离开了,替他把门也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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