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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伙子是从芬齐果勒河搭木船下来的,河流发源于高原上的达布逊湖,那只是一个不太著名的小湖泊,可是在一些真正知道它价值的人们心目中,却是一块圣地,因为经常有人在芬齐果勒河的沙岸里,或是河滩的浅沙里,捞到了闪闪发亮的金粒。

    这小伙子一看就知道是从塔拉尔宫里出来的,因为那条木船是专门为塔拉尔宫的喇嘛们载送给养的,别的人都不准搭乘。但也令人觉得奇怪,因为他是汉人。

    塔拉尔宫的活佛珠玛大喇嘛最讨厌汉人,也从来不跟汉人打交道,这个汉家的小后生怎么会从塔拉尔宫里出来呢?当他的脚离开了船舷,踏上噶尔穆简陋的码头第一步,就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不过,大部份的人都把怀疑放在心里,没人去问他,因为塔拉尔宫在整个青海都有着极其极其崇高的地位,那里的人和事都不允许人轻易过问的。

    第一个向他搭讪的是王胖子,第一因为他是汉人,其次他不是此地的居民,只是一个行商,每年他都来到此地,住上十天半个月,带来一车子内地的布匹、日常用品、铁器,也有人知道他偷偷地还贩卖火铳火药,甚至于还卖春药跟堕胎药,换取当地的金沙、兽皮。

    王胖子人长得很和气,对人总是笑嘻嘻的,做买卖很公平,不像有些汉人们那样黑心,所以他的人缘很好。

    但是人缘好,长相和气并不表示他好欺侮,他曾经把一根手臂粗细的铁条挽成一个圆圈,就用他那一双多肉的肥手,他也曾独力把五六个醉汉摔进了马粪堆里。

    王胖子笑嘻嘻地迎着看他:“小兄弟,你从上面来?”

    手指河的上游,那是当地人对塔拉尔宫的尊称,他们认为直呼塔拉尔宫就是冒渎神圣的行为。

    青年人只看看他,根本没搭理他,漠然的经过他面前,王胖子却不死心,追上几步伸出多肉而肥胖的手去拍年轻人的肩膀:“小兄弟!别走得那么快,你贵姓大名,我们交个朋友!”

    年轻人头也没回,只是伸手拨开了王脖子的手,操着略显生硬而又带点川音的汉语:“拿开你的手,我不是你的兄弟,也不想交你这个朋友!”

    王胖子的动作很敏捷,轻轻一翻手掌,已经刁住了年轻人的手腕,年轻人愤怒的转过身子,皱起了浓眉,眼睛瞪着王胖子:“你想干什么?”

    王胖子的手仍然扣得很紧,但是他的胖脸上却堆下了一片笑容:“不干什么!小兄弟,只想跟你交个朋友,我姓王,三横王,王大为,大有可为的大为,不过大家都叫我王胖子,小兄弟,你贵姓大名?”

    他一连串说了十来句话,手不住地抖着,好像十分亲热的样子,但是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却已看出王胖子不怀好意了,因为他的脖子上青筋都鼓了起来。那表示他在用力。而且非常用力。

    他在空手弯铁条的时候,就是这副情状,还有一次,他用手掌握住了两枚核桃,将坚硬得外壳捏得粉碎时也是这个样子,还有街口的马铁匠被他握住了手掌,疼得跪地求饶时,也是这个样子。

    这小伙子的手腕被他这一阵紧握,恐怕骨头也将保不住了,有些人已开始替小伙子担心。虽然他们不讨厌王胖子却认为他太过分了,因为人家并没有惹着他,更何况这小伙子还是从塔拉尔宫里出来的。

    但是那小伙子却冷冷的看着他,像是毫无感觉。

    王胖子用了半天的劲,脸上的笑意已经收了起来,而且开始渗出汗水,那小伙子只冷冷的迸出两个字:“放开!”

    声音冷漠,简短而有力。

    王胖子不得不把手放开,脸上又强堆下一个僵硬的笑容:“小兄弟!我看你也是汉人,又是第一次来到这儿,山不亲水亲,所以才想跟你攀攀交情,既然你不肯赏这个脸,那只好算了,对不起,打扰了!”

    他解嘲似的转过身子,手插进了衣襟,他带来的两个伙计本来也要走过来的,这时忙闪开了。

    他们知道王胖子的腰上别着一枝短火铳子莲蓬头,那可是崭新的出品,在高原上,算得上是最犀利的火器。

    不过他们对王胖子的发射技巧也领教过了,偶而不到一丈的距离打一个,也会打偏了,所以他们立刻中止了夹攻的打算,急急的闪过一边,唯恐波及。

    王胖子的短火铳还没有掏出来,那年轻人却忽然转成了笑脸,赶上几步,走到王胖子的身边:“对不起,王老兄,看来你是真心的,我姓夏,夏志昌!”

    他突然转变得友善起来,而且还伸出了一只手,使得王胖子为之一怔,再看看对方一脸诚挚的笑容,他的左手已经握在火铣上了,这时倒不便拔出来了。

    便忙伸出了右手:“好说!好说,夏兄弟”

    他也是满脸堆着笑容,忽然显出了痛苦之色,那年轻人的手掌虽然比他小得多,但是握住了他那肥胖而多肉的手掌,竟像是一柄铁钳,紧紧的夹住,痛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但是当着这么多人,他又不能喊出声来。

    那个叫夏志昌的年轻人却不像用力的样子,他只是轻轻的摇了一下王胖子的手,随即放开了,笑笑说:“我是从塔拉尔宫来的,打算要上西宁去,我不认识路,也不知道怎么个走法,正要向王老兄请教请教。”

    王胖子手上的压力虽然消除了,那浑身澈骨的痛楚却还是继续着,他只有咬牙忍着,装出一副笑脸:“没问题,这条路我最熟,一年要走上几回呢!这样吧,兄弟,你先上那家酒铺子里坐着,我把东西收一下就来陪你!”

    他指指散在车上的货品,夏志昌若无其事的笑笑:“好!那就谢谢王老兄了;你可快点来呀!”

    说着他回头走了,王胖子很想掏出家伙来,对准他背后就是一下子,可是他的手指已经红得肿了起来,连弯曲都不利便,更别说是拔枪和扣枪机了。

    气得他恨恨地朝两个伙计叫着:“收!收!还怔着干吗,收摊子了,今儿不做买卖了。”

    一个瘦长个子的中年人压低声音问他:“王老大,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正点子。”

    王胖子哼了一声:“我还不能确定,不过看年龄很像,只是姓名不对,我不便鲁莽从事,否则刚才一露面,我就把他给制住了。”

    另外一个较为年轻粗壮的伙计却道:“我看错不了,姓名可能是捏造的,他是塔拉尔宫出来的,又是汉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了。王老大,我们守候这小子已经费了五六年的心血了,今天终于等到了,可不能叫煮熟的鸭子给飞了,那以后就甭混了。”

    王胖子的脸色很沉重:“我倒希望他不是点子,否则咱们哥儿三个的招牌,恐怕会砸在这个地方,因为我试出这小于很扎手,恐怕已经得到珠玛那老秃子的真传,刚才那一手大手印,差点没箍碎我的手指骨头。”

    瘦长的汉子也神色凝重地点头说:“可不是,王老大是圈儿里有名的铁手,能经得你一握的人没几个,可是刚才竟在这小子得手中吃了暗亏,我跟老于正想出手,过来帮忙,那知你们已经松开了。”

    王脖子的脸上又泛起了一阵红色,低声道:“贾桂,你少莽撞,我如果不行,加上你们俩也是白搭,假如把事情揭开了,使对方有了戒备,那就更难下手了!”

    原来瘦子名叫贾桂,他跟另一个叫于七的汉子都是王胖子的助手,这三名是颇有名气的杀手,号称万无一失,在五年前,他们就已经受雇来暗杀一个叫辛志杰的汉族青年,只知道年岁可能在二十来岁,而且可能在三月初左右,由塔拉尔宫出来。那就一定要从噶尔穆镇上经过,他们就乔装为贩卖的货商,来到这里,已经五年了,每年都是空手而返。直到今年,总算等到了一个人,虽然还没有弄清楚是不是要下手的对象,但是王胖子却不能放过去,因为这一票生意的代价太大了。

    他想了一下,把于七叫过来,低声吩时了一阵,于七先是点头,最后却怀疑的道:“老大,用得着那个吗?那断肠散咱们只剩下一钱许,只够用一次了,要是弄错了对象,那可太犯不着。”

    王胖子低哼了一声:“于七!你什么时候升成老大了,居然能发号施令了!”

    于七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嘴,王胖子一挥手:“去!做得漂亮些,别叫人认了出来。”

    于七答应着走开了,王胖子这才叫贾桂收拾车子上的货品,可是这时又来了一批女客,吱吱喳喳的要买他的胭脂花粉跟小琉璃珠串儿,王胖子无可奈何地说:“贾桂,你应付一下,别跟她们计较,随便报个价钱就脱手,咱们今儿动身回程!”

    贾桂比于七好,他一向都是接受命令,从不表示自己得意见,除非王脖子问到他,他才开口,提出来的意见必然是十分中肯管用的,这证明他的头脑绝不差。

    王胖子转身也向那间叫岳阳楼的酒馆走去,在这个僻处高原的小镇上开着一间只有四张桌子的小酒铺子,两间平房,一间作店堂,一间作厨房,也不够叫楼的资格,可是开店的吴长胜是湖南人,他起这个名字多少有点怀乡的意味,而且这儿的人大部份都不识字,因此他这方自书的牌匾只有三个字,写错了一对半,也没人去纠正过他,他自己倒是很注意,经常都要把牌子拿下来,重新用黑墨描上一遍,使它看起来永远是鲜明的。

    夏志昌进入店来的时候,店中一个客人都没有,伙计、大师傅兼掌柜的吴长胜正趴在条桌上打瞌睡。

    夏志昌没去惊动他,自顾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不巧偏又选了条三只脚的长凳,重心一偏,长凳向一边歪,却没有摔着夏志昌,因为他已经用一个坐马步,把身形控稳了,只是长凳倒地的声响,惊醒了吴长胜。

    他连忙揉揉眼睛过来招呼:“对不起,客官,没摔着您吧,您一定是初来乍到的,在这儿的老客人都知道那条凳子只有三条腿,绝不会摔着的。”

    夏志昌笑了一笑:“还好,我也没摔着。”

    吴长胜看他还维持着蹲坐的姿势,好像下面真有条凳子似的,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客官!你真行,单是这一式坐马,恐怕至少也下了十年以上的功夫。”

    夏志昌用手指指:“我是从塔拉尔宫出来的,也不知练了多少年了,反正我从懂事开始就练功夫了。”

    吴长胜的脸上浮起了敬意:“敢情您是出身于珠玛老活佛的门下呀,那就难怪了,您吃点什么?”

    夏志昌想了一下才道:“五斤牛肉、一盘糍粑!”

    吴长胜皱皱眉头道:“客官,那是蕃子的吃食,街角那儿有个棚子,里面全是卖蕃子的吃食,我这岳阳楼只卖正宗的湘菜,就是湖南菜,您另外点吧!”

    夏志昌有点不好意思,讪然的一笑:“我从小就在塔拉尔宫里长大,吃的就是那两样东西,因此麻烦你看着办好了,只要吃得饱就行了。”

    吴长胜道:“那我就给你配几个菜好了,客官,您是不是还有客人,有几位?”

    “有一个姓王的胖子,刚认识的,他吃什么我不知道,等他来了自己再点好了。刚才是我自己要的。”

    “什么?客官,您一个人要吃五斤牛肉,一盘糍粑,您知道那有多少吗?”

    “不知道,我只是听老师父说我的食量很大,一顿要吃那么多,我想大概就是那么多吧!”

    吴长胜想想又笑道:“宫里的喇嘛都是出家人,不会打诳语,那就不会错;不过他说的是新鲜牛肉,要是卤熟了,最多还剩下来一斤多两斤不到,约莫这么大。”

    吴长胜用手比了一下,夏志昌对这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倒是很有好感,笑着说:“对!就是这么大。”

    吴长胜道:“这么大的一块牛肉,再加一盘糍粑,客官也是好肚量了,您坐坐,我这就给您配菜去。”

    他走到俊面的厨房里去了,王胖子也走了进来,拱着手笑道:“失礼!失礼!要你久等了,兄弟点菜了?”

    夏志昌道:“我也不知道要吃些什么,随着掌柜的去配,王老兄,你要吃什么?自己叫好了。”

    王胖子笑着道:“吴老头儿这家破馆子里,还能弄出什么好菜来,点也是那几样,由他配弄,也是这几样,你小兄弟吃什么,我也吃什么好了。”

    他拉开一条长凳,打横头坐下,夏志昌却站了起来道:“王老兄,你要吃什么我可以代你付帐,只不过你得到另外一桌上去。”

    “这这是为什么,这桌子宽得很”

    “那是我的习惯,多少年来我都是一个人一张桌子,从来也不跟别人一起吃东西,因为他们都吃素,只有我一个人吃荤腥,所以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王胖子的脾气出奇的和气,居然笑了一下道:“既然小兄弟有这个习惯,那我就挪张桌子好了,吴老头儿,照那位小兄弟的菜,给我再来一份!”

    吴长胜正沏了一壶茶出来,放在夏志昌面前,闻言笑笑道:“王老大,照样来一份,您一个人吃得下吗?这位客官一共是四个菜,两个冷盘”

    王胖子怔了一怔:“什么?这么多!吴老头儿,你可别欺他是个初出门儿的人老实。”

    吴长胜笑道:“那怎么会呢!我是问过了这位客官的饭量才给准备的,你每次来都是一盘炒鸡子儿、一碗牛杂汤泡馍,走的时候还要把炒鸡子儿包起来一半带回去,所以今儿您要这么多”

    王胖子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拍着桌子道:“叫你送什么就来什么,那有这么噜苏的,难道怕我不给钱!今天连这位小兄弟的都算在我的账上!”

    吴长胜道:“王老大,对不起,您每次都是挂账,去年的账到今天才付,因为没有几个钱儿,大家又是乡亲,我也将就着算了,可是今天这一餐,差不多要二两银子呀。我这儿本小利薄,实在挂不起账。”

    王胖子叫道:“什么?不过才几个菜,你竟要二两银子,我在西宁的堂子里叫一整桌的菜,也不过才一两,连小费带外赏全在里面了。你这是吃人不吐骨头吗?”

    吴长胜仍然是笑着道:“王老大,你是跑码头的,当然懂得行情,在这个地方,一只鸡都成了凤凰,连一块腊肉都是从内地运来的,那能不贵呢?真要嫌贵,您可以上街口的棚子里去,两钱银子能把人撑死。”

    王胖子张口欲叫,夏志昌从胸前取出一个袋子,丢在桌上道:“掌柜的,算我的账,你自己看着拿!”

    他解开袋口的细皮素,哗啦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桌上,使得王胖子直了眼。

    里面不但有鸽卵大小的金块,也有着大把的宝石、猫儿眼、以及浑圆晶莹的珍珠,满桌乱滚,有几颗滚落地上,王胖子弯腰去捡,有两颗滚进了地板缝里,他故意不去理会,因为夏志昌连看都没去看一眼,根本不知道掉了多少,大可以昧下来,回头再悄悄来取。

    但可恨的是吴长胜居然用双筷子把那两颗珠子都箝起来,送到夏志昌的桌上道:“客官!快收起来,那要这么多,您一颗珠子都能把我这店都买下来了。”

    夏志昌哦了一声道:“这么值钱!”

    吴长胜拍了胸膛道:“没错!我老吴没吃过猪肉,可见过猪跑,我有个朋友就是贩卖珠宝的,所以我也知道价钱,您这些珠子宝石都不必说了,光是这些金粒金块,也能值上好几千两呢。客官,您可要收好,常言道:财帛动人心,又道是钱财不露白。您这么轻易亮出来,可是最危险的事!”

    夏志昌只是笑笑,拈起一块金子道:“这个付饭菜钱够不够,要是不够,你尽管说。”

    王胖子恨透了吴长胜,连忙道:“那里用得了这么多,这么一块金子值几十两银子呢。老弟,你身上可能没有银子不方便。”

    夏志昌点点头:“是的,可是老师父说带着这些也一样可以当钱使,到那儿都有人要。”

    王胖子道:“是的,黄金明珠,无人不爱,的确可以当钱使,只不过价值太高了,不容易找个吃得下的主儿,就以现在说吧!咱们一共也不过吃了二两银子,你拿这么一块金子,吴老儿怎么找得开呢!”

    吴长胜道:“找不开可以剪开来。”

    “剪开,你这儿有戥子吗?你知道二两银子能买多少金子。你知道剪多少?老弟,你把金子收起来。这顿饭由我做东,咱们往后还有得亲热呢!”

    他好不情愿地掏出了二两银子,丢向吴长胜,可是夏志昌却在中途伸手截住了,又丢回了给他,仍然把那块金子给了吴长胜道:“你还是拿着,就算是十两银子好了,你找我八两银子,以后我好花用!”

    王胖子叫道:“什么?只作十两银子!小兄弟!”

    夏志昌冷冷地道:“王老兄,金子是我的哪,我怎么用也是我的事,这位吴掌柜没有存心讹我,也没有少报它的价值,我认为这就是了不起的品德了。”

    王胖子的胖脸又红了一红道:“是是,小兄弟说得对,不过他要讹你也不可能,有我在,不会让你小兄弟吃亏的,我王脖子做生意一向很公平。”

    夏志昌笑笑道:“这个我听说过,你在这儿做买卖有五六年了,取价公道,有时还宁可自己吃点亏”

    “哦!小兄弟,你听说过我?”

    “王老哥,别忘了这儿还是塔拉尔宫的领地,我虽然足不出宫,但是对这儿的事,却全都清楚的很,王老哥,有件事不明白,你做生意那么大方,怎么在吴掌柜这儿又如此小气,斤斤计较呢!”

    王胖子不由得一怔,没有想到夏志昌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来,想了一下才笑道:“和气生财嘛,我是做买卖的,对那些顾客我当然要客气些,价钱算得公道些,人家都喜欢跟我交易,生意做得多,不是同样的赚钱吗?至于这吴老头儿,实在太黑心了,他要的价钱,比别处贵上几倍,我每次在这儿所花的钱,到别处吃山珍海味都够了。”

    夏志昌一笑道:“他可没拿刀子,硬逼着你来吧,你嫌贵,可以不上他店里来吃。”

    王胖子狠狠地吐口气道:“要是有第二家汉人开的铺子,王八旦才上这儿来,我要是能忍受那些蕃子的满身腥气,也不到这儿来受罪了。”

    夏志昌笑笑:“这不就结了吗,你们一个是愿打,一个是愿挨,谁也勉强不了谁,就没什么好埋怨的!”

    “但是他也不能这么黑心肠,吃定了人似的。”

    吴长胜一笑道:“王老大,我承认是卖得贵了些,不过没办法,东西样样都要从内地运来,进价就可观嘛,再说我孤老一个,没儿没女,自己放着福不享,在这儿起早赶夜的侍候入,图的是什么,无非是想多捞几个,混个下半世舒服,不多赚几个怎么够呢?”

    “你还图下半世、,我看你大半截都已经入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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