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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原来如此,刘藻恍然。皇帝恨她的祖母害死了他的祖母。

    她刚如此以为,沉默在旁的胡敖忽道:“宫中还有一传闻,说的是李夫人与卫后感情甚深,卫后照拂李夫人良多,李夫人之死非因卫后,而是产后虚弱,大病而去。”

    她刚信了一种传闻,却接连又来另一传闻。刘藻讶然,停顿片刻方道:“宫中有许多这样的传闻吗?”

    胡敖含蓄道:“宫中传闻俱是年长者说与年少者,诉说之人不同,听的人不同,中间难免有所差异,当年的人都已不在,要求证也无处求证,渐渐的,倒不求真,而求奇了。”

    刘藻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传闻甚多,且来源不可考,听之可以,信之则不必。

    外祖母家人口清静,主人家说了什么,仆婢立即施行,少有出错处,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刘藻从小到大见的,都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还从未经过这般一件事能有许多种说法的境况。

    她有些不习惯,可心中不知为何,又觉理当如此,似乎对这等境况并不那么无措,反倒……产生浓厚的兴趣。

    她想了想,道:“多谢你们为我解惑。”

    四人惶恐,连道不敢。

    她还想知晓得更多些,却又不知四人所知有哪些,便试探着问了起来:“这座宫苑外,可有人守?”

    答话的是胡敖,他是四名宫人之首:“有长乐宫卫驻守。”他很机灵,也很豁的出去,既已见识过皇孙的手段,生出了畏惧,便没想过再在皇孙与太后间虚与委蛇,不等刘藻再问,便很是坦诚地答了下去:“自先帝故去,每月廿四,太后皆会往灵前祭拜,今日恰好便是这日子,陛下必是也知此事,看准了时机赶来的。长乐宫卫虽遵太后之命行事,但若太后不在,他们也不敢过于阻拦陛下,且太后迁入长乐宫不久,宫中许多事都未梳理出来,难免有缺漏。”

    难免有缺漏是指,长乐宫中宫人众多,未必人人皆是心向太后。

    他讲得很细,且条理分明,刘藻都听懂了,除了这些事,她倒对胡敖的来历好奇起来,问道:“你从前是在何处侍奉?”

    胡敖迟疑片刻,跪下答道:“小的侍奉皇孙前,在椒房殿外洒扫庭院,太后迁至长乐宫,中黄门看中小的伶俐,派遣小的,侍奉皇孙。”

    他说罢,恐这长于民间的皇孙不懂宫室布局,还解释了一句:“椒房殿处未央宫,是皇后的居所,先帝还在时,太后就居此殿中。”

    如此说来,他一开始,便是太后宫中之人。

    刘藻望向公孙绰,公孙绰也跪于地,答道:“婢子原先是椒房殿中莳花宫人,为太后照看花木。”

    刘藻又问余下二人,也是相差不大的来历,皆是在原先椒房殿中侍奉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只是并不很得用,平日里见不着太后,更不必说在太后面前有只言片语了。

    他们不是很得势的宫人,收拢来也没什么用,换了旁人,兴许会挫败,但刘藻不然,她很高兴,于她而言,宫中任何一人,都很有价值,皆能与她讲述许多她从前不知的事。

    她令他们都起身,而后问起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以为,谢相是什么样的人?”

    四人支吾起来,公孙绰犹疑道:“禀皇孙,我等俱是卑贱之人,岂敢品评贵人。”

    刘藻忙道:“不是品评,只是说一下,当日是她接我入宫,我对她有些好奇。”又恐他们不知从何说起,刘藻主动打开了话头,问道:“谢相看来,甚为年轻,她是何时当上丞相的?怕是很不容易罢?”

    她问得具体了,宫人们倒有可言之处了。

    胡敖答道:“谢相拜相不久,这是去年之事。小的身在后宫,不知前朝大事,谢相年岁便不得而知了。”

    余下三人也称不知。

    刘藻又问:“去岁拜相?先帝可是很倚重谢相?”

    这个,胡敖倒是知晓一些,但也只知大概:“先帝冲龄践祚,朝中老臣众多,先帝有许多事便不能施展,小的闻说,谢相很得先帝倚重,是因她能解先帝之困?”

    能解先帝之困,便是说,她能助先帝掌握大权,使朝中政令皆由帝出,而非倚仗老臣。

    这般大才,先帝拜她为相,也是情理之中。

    刘藻对谢漪的好奇心又盛了一些,想再知道得更多些,譬如她是如何解先帝之困,又是因何在先帝驾崩后投入太后阵营。

    可惜这些,宫人们就不知了。

    刘藻略觉惋惜。转口问起太后的事来。

    这一言说,便至夜间。

    这一日是刘藻入宫来最为充实的一日。见了莽莽撞撞的皇帝,将那四名宫人收拢了过来,虽不能指望他们忠心,但至少肯将所知之事说与她听了。

    还知晓了武帝时的许多宫廷秘闻,以及谢相因何拜相。

    可惜,她对谢漪之事,知晓得还不够多。

    她至睡前都在想,为何谢漪最初不与太后一同拥立刘建,反倒在皇帝登基,大势已定,又来掀风浪,搅风云,来谋废立之事。

    她知若单单在这小宫苑中,依靠四名宫人所知来思索,必是想不通的,至少得等她从此处出去,见到更多人,方能寻得些眉目。

    原以为,会过上许久方能解惑,却不想那日却来得甚快,且还是谢漪亲口将缘由说与她知。

    四日后正午,刘藻入宫的第十一日,她进过昼食,坐于庭中赏花。

    庭中一种小小的花开了,认不出它叫什么,但却很好看,一朵一朵的,挤挤簇簇,甚是明丽。宫人自室内搬了一张榻来,供皇孙歇坐。这张榻可容二人大小,榻前又置一长案,案上摆了几盘果子。

    小皇孙生长于民间,行事作风却不粗俗,兴许是因她较为沉稳,端杯饮水,执箸进食,俱是不紧不慢的,反倒显出风范来。

    她看了看果子,并未去碰,而是端起一羽觞。

    羽觞是一饮器,可盛酒或羹汤,有金制、铜制、玉制或是木制,种类繁多。刘藻手中所端羽觞,是玉制的,盛着蜜水。蜜水乃是蜂蜜冲温汤调制,微甜,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刘藻在家中时,便爱饮。

    她将羽觞送至唇边,正要饮下,院门倏然打开。刘藻动作一顿,抬眼望去,便见谢漪快步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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