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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小说网 www.23wx.cx,达拉斯惊魂(真爱如血、南方吸血鬼2)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达拉斯市热的就像炼狱一般,尤其是在机场的跑道上。我们好不容易在良辰镇过了短短几天的秋日,这下又回到了炎夏。空气中的热浪感觉就像火烧焰撩一般,裹挟着达拉斯——沃尔斯堡机场的各种噪音的气味——小汽车和飞机开动的声音、使用的燃料和装载的各种噪音和气味——从我正等候着的飞机的货舱里降下一条坡道,热气仿佛都积累在坡道的底端。我刚乘坐一个常规的商业航班抵达机场,然而比尔必须得由特别的飞机运过来。

    当那名天主教的牧师靠近我时,我正扑扇着上衣,想让胳膊窝干爽些。

    起初,我对牧师的装束充满敬意,尽管我并不真的想和那个人聊天,我也没有反对他向我靠近。我刚刚经历了一段全然不同的体验,面前还有好几个困难在等着我。

    “我能够给你一些帮助吗?我不由自主地留意到你的处境。”小个子牧师说。他身着教士的黑色制服,着装庄重,嗓音里仿佛充满了无限的同情。此外,就像过去那些接近陌生人、然后得到礼貌对待的教士,他内心充满了信心。然而,在我看来,他的发型对于一位牧师来说有点儿不同寻常;他的棕色头发有点儿长,纠缠在一起,另外还蓄有胡须,不过我只是隐隐约约注意到这些。

    “我的处境?”我随便地问了一句,对他的话并没有真正在意。我刚刚瞥了一眼搁在货舱边缘的锃锃发亮的木制棺材。比尔是一个格守传统的人;假如用金属棺材,旅行时会实用得多。身着制服的服务人员推着棺材到坡道上端,这么看来他们肯定不知用什么办法在棺材下面搁了滚轮。他们向比尔承诺,会毫无差错地将他送抵目的地。在我身后,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卫是一重保险,保证没有狂热分子能冲过来掀开棺材盖。这是阿努比斯航空公司在广告里大肆宣扬的额外服务之一。依照比尔的指示,我也明确地要求必须头一个把比尔弄下飞机。

    截至目前,一切平安。

    我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几分钟前,停机坪四周的电灯就已经亮了起来。在刺眼的灯光下,飞机尾翼上的黑色豺兽头露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投射下深色的阴影,那儿空无一人。我再次对了下手表。

    “哎,劳驾了。”

    我侧过头看这这位不速之客。他是在巴顿鲁治上的飞机吗?我记不清他的相貌,然而就在那时,我开始对整个旅程感到万分的紧张。“对不起,”我说“有何贵干?你遇到麻烦了?”

    他精心地摆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呃,”此刻棺材正靠着滑轮从坡道上缓缓滑下来,他冲着棺材点了点头,说“是你过世了的亲人?是不是你的挚爱?”教士一点一点地朝我靠近。

    “这个嘛,是的。”我这么回答,心里有点儿疑惑,又有点愠怒。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航空公司肯定不会花钱雇牧师来安慰每一个带着棺材旅行的乘客吧?特别是从阿努比斯航空公司卸下来的棺材。“还有别的原因能让我站在这儿吗?”

    我开始担忧起来。

    于是,我慢慢地、小心谨慎地除去了读心术防御,开始侦查我身边的这名男子。我心底晓得,这是侵犯他人隐私的行为。然而我不仅仅要为自己的安全负责,好友为比尔的安全着想。

    牧师恰好属于脑袋里整日反复放广播类型的人,他和我一样专心致志地关注夜幕的降临,当然他带有更多的恐惧。他正在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出现在原定的位置。

    为了隐匿我越来越严重的焦虑,我再次抬头望着天空。夜入黄昏,在得克萨斯州的天空中,只余下一丝微不可见的光线。

    “或许是你的丈夫?”牧师五指弯曲,抓住了我的手臂。

    是这个人让人不寒而栗,还是别的什么?我扫视了一眼牧师。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飞机货舱里清晰可见的行李搬运工。他们穿着银黑相间的连身衣,左胸口上有“阿努比斯航空”的标志。接着,他的目光闪烁地移向地面上的航空公司雇员,而后者正在指引着棺材降落到加有衬垫的行李上。牧师希望•••他想要干什么?他正尝试着逮住所有人侧过脸去、全神贯注的机会。他不想让他们见到这一幕。当他•••时,他想做啥?

    “不,这是我的男朋友。”我这么答道,只是为了把我俩打的虚腔继续下去。奶奶把我抚养成一位彬彬有礼的淑女,可他并没有把我培养成一个笨姑娘。我用一只手偷偷地拉开肩包,拿出一个比尔以前给我在紧急情况下使用的胡椒喷雾器。我握住小小的圆桶瓶,贴至大腿处。当棺材盖开启时,我缓缓地离开那位冒牌的牧师以及他的晦暗不明的意图,而他按在我的手臂上的那只手也随之收紧。

    机舱里的两名行李搬运工转眼间就下到了地面上。此刻他俩深深地鞠了一躬。指引着棺材落到行李车上的那名员工咒骂了句“该死的”然后也鞠了一躬(我猜他是新来的)。这点谄媚奉承的鞠躬礼也属于航空公司的额外赠送,不过我感觉有点殷勤得过了头。

    牧师说:“上帝啊,请助我一臂之力!”然而他并没有双膝下跪,而是蹦到了我的右手边,紧紧抓住我那只握着喷雾器的手臂,然后开始猛地拉起我。

    起初,我以为他打算将我拉到安全的地方,避开开启的棺材这一危险之地。依我的猜测,在那两名行李搬运工看来也是如此。他们正沉浸在阿努比斯公司的仆从角色扮演中。结果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帮我一把,即使当我用尽肺活量,高声大喊“放开我!”他们也毫无动静。“牧师”一直拖着我的手臂,想要跑走,而我使劲将自己的五厘米高的鞋跟戳进草地中、拼命往后拉,还用自己闲着的那只手朝牧师打去。我可不会让任何人拖我去一个我不想去的地方,除非先好好地干上一架。

    “比尔!”我真的被吓坏了。牧师个子并不强壮,却比我要高,也比我有力气,几乎和我一样的意志坚定。尽管我尽可能地让他举步维艰,然而一寸接着一寸,他渐渐地将我拖近机场大厅的一扇员工出入用门。突然,毫无来头地吹来一股风,又热又干,假如我喷出喷雾剂,只会直接吹回到我的脸上。

    棺材里面的男子慢慢地坐起了身,硕大的深色眼眸环顾了一遍四周。我飞快地瞥了一眼,看到比尔正用手抚摸着自己柔顺的棕色头发。

    “比尔!”

    我的身边传来一阵嗖嗖声,在须臾之间,牧师已经松手,就像一只躲避灰狗公司长途汽车的野兔般地蹿进了门内。我随之一个踉跄,要不是比尔放慢脚步,并且及时抱住了我,我早就摔了一个倒栽葱。“嘿,宝贝。”我感叹了一句,内心感到无比的心安。我扯了一下身上那件崭新的灰色上装,很高兴自己在飞机着陆时补上了点唇膏。我朝着牧师逃窜的方向望去。“真是古怪得要命。”我重新把胡椒粉喷雾塞回了皮包里。

    “苏琪,”比尔说“你没事吧?”他倾下身给了我深情一吻,全然不顾在阿努比斯航空公司舱门旁的一架包租的飞机上工作的行李搬运工们充满敬畏的窃窃私语。尽管整个世界在两年前就已得知,吸血鬼不仅仅是传说故事和恐怖电影中出现的人物,而是确确实实在人类周围生活了许多世纪,许多人还是未见过一个活生生的吸血鬼。

    比尔对旁人视而不见。在忽略那些他认为不值得关注的事宜方面,比尔从来就是位能手。

    “嗯,我很好,”我回答道,略微有些头晕眼花“我不清楚他为什么想要掳走我。”

    “错误地理解了我俩的关系?”

    “我并不这么认为。我想他知道我在等你,而他试图在你醒来前把我绑架走。”

    “我们必须要好好考虑一下。”比尔同情打理地说“除了这起古怪的事件,今天晚上情况如何?”

    “航班一切正常。”我一边说,一边尽量不撅起嘴唇。

    “还发生了什么麻烦事么?”比尔的嗓音似乎有些许的乏味。他心知肚明,知道我认为自己成了牺牲品。

    “因为之前我从未乘过飞机,我不知道一般的航班旅程是怎样的。”我辛辣地说道“不过在那名牧师出现之前,我敢说一切都相当顺利。”比尔单眉一挑,摆出一副上级的模样,我只得继续详细说明。“我并不认为那人真的是牧师。他干嘛到这儿接机?他为何走过来和我攀谈?他就是等机舱里干活的所有人都不朝另一个方向看的机会。”

    “我们稍后到一个私人地方再继续谈。”比尔扫视了一圈聚拢到飞机周围、想要看个究竟的男男女女,对我说道。他踱步走向身着制服的阿努比斯公司雇员,用安静的声音斥责了他们没有向我施以援手的过错。至少,从那几个雇员面色煞白、开始低声咕哝的样子看来,我猜想斥责也是比尔说话的重点。然后,比尔伸出手臂搂抱住我的纤腰,我俩开始朝机场大厅走去。

    “把棺材送到棺材盖上的地址。”比尔回头喊了一句“静摊酒店”静摊酒店是达拉斯市区唯一一家经过必要的大幅修缮、可以招待吸血鬼顾客的宾馆。它是那种位于闹市区、历史悠久、富丽堂皇的宾馆,这是宣传手册上说的,倒不是因为我之前曾经观光过达拉斯闹市区或者这种富丽堂皇、历史悠久的宾馆。

    我俩走进一间楼梯间,沿着一条邋遢而狭窄的楼梯,台阶而上就可以进入主旅客大厅。“现在,告诉我一切。”比尔追问道。我抬头望着比尔,同时脑袋里将从头至尾的所有琐碎的怪事联系到一起。比尔脸色惨白,我知道他肯定饿坏了。映衬着苍白的肤色,他的眉毛显得浓黑,而棕色眼眸看起来比实际更为色深。

    比尔帮我打开一扇门,我穿行而过,一脚踏入了世界上一家最大的机场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中。

    “你有没有细心倾听过他?”我立刻明白过来,比尔所指的并不是用到耳朵的那种“倾听”

    “我那时依旧加上了屏障,好在飞机上抵挡住各种内心的想法,”我解释道“等到我关注到那人,开始试着对他施展读心术时,你就从棺材里跳出来了,然后他逃之夭夭。在他逃跑前,我有一种很滑稽的感觉•••”我迟疑着不知话题是否扯远了。

    比尔则耐心地等我说完下文。他并不是那种浪费口舌的人,总是允许我把话完整地说完。我们停顿了一下,朝墙边走去。

    “我感觉他在那儿出现,是为了绑架我,”我说“我知道这听上去有点儿胡说八道。谁会了解我的身份,还知道我会在达拉斯出现?谁会知道我在接机?但是我从探知中得到的印象确是如此。”比尔用他冷冰冰的双手握住了我暖呼呼的纤手。

    我抬头凝视着比尔的眼睛。我个头不矮,比尔也不是非常高,但我依旧得抬起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眸。能够直视他的双眼,而不是被电得神魂颠倒,这就关系到我的个人自尊。有时候,我希望比尔能够赋予我全然不同的记忆——譬如说,我毫不介意于忘记美娜德那档子事——然而,比尔做不到。

    比尔在思忖我刚才的一席话,把情报整理归档以供日后参考。“这么说来,旅途本身挺无聊的?”他问道。

    “事实上,旅途很让人兴奋。”我承认说“我先是监督阿努比斯航空的员工将你装上他们的货机,然后我登上自己乘坐的客机。空姐向我们演示,当我们坠机时该怎么办。我正好坐在紧急出口旁边的那一排。她说,如果我们自己应付不了紧急状况,就调换下座位。不过我认为自己可以,你说呢?不就是应付紧急状况么?空姐给我送来一杯饮料和一本杂志。”你也许能明白,我自己就是一名女招待,自己从来没有被人服侍过,所以我真的很享受被别人服务的滋味。

    “苏琪,我相信你能应付所有的事情。当飞机起飞时,你有没有害怕?”

    “没。我就是有点儿担心今天晚上。除此之外,一切都顺利。”

    “抱歉我不能和你待一起。”比尔呢喃道。他冷峻的嗓音如水,流转在我周围。然后,他再一次将我搂进他怀中。

    “没事。”我在比尔的怀中说道,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你也知道,头一回乘坐飞机总是让人神经紧张。不过直到飞机着陆之前,旅程安然无事。”

    我兴许会发发牢骚,或许还会哀怨几声,不过因为比尔及时地出现,带着我转悠出机场,我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不经世面的可怜乡巴佬。

    我们不再谈起那名牧师,不过我知道比尔还没有忘记。他陪着我取走了行李,然后找到了递送行李的地方。他大可以将我送到某个地方,然后安排好一切,然而,就像比尔时常提醒我的那样,假如我俩肩负的事务要求我们打白天着陆在哪个地方,我有时就必须单靠自己完成一切。

    机场内人头攒动,拥挤得不可置信,所有人看上去都肩负重担,郁郁不乐,尽管如此,在比尔不时的轻推下,我还是尽力跟着路标走,当然我前提是加强了我的精神防御。被旅行者令人生厌的忧郁情绪冲的头昏脑涨,不要细听他们各自的感伤理由,情况已属糟糕之列。我指引着搬运工运送我们的行李到出租车招呼站(比尔单凭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拿起行李),然后,在比尔遇到紧急状况后的40分钟内,我俩已经在去往酒店的路上。阿努比斯航空公司的员工已经对天发誓,一定在三小时内把比尔的棺材送到酒店。我们会密切关注此事。假如他们为做到承诺,我们就将享受免费航班。

    自从我高中毕业,已经过去了七年,我已经忘却了达拉斯市的都是风貌。城市的灯光闪烁,繁忙景象,都令人惊异不已。我凝望着窗外,注视着出租车行驶经过的一切,而比尔则带着一种惹人生气的纵容,对着我微笑。

    “苏琪,你看上去漂亮极了。着装也恰如其分。”

    “谢谢。”我说话后感觉放心了,也高兴了起来。比尔曾坚持说我需要“职业化的装扮”而等我开口问他“哪种职业化装扮?”他就会用那种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我。所以我今天穿了一身灰色套装,衬着雪白的女式衬衫,佩戴上珍珠耳饰,拎着一个黑色的包包,脚上穿着高跟鞋。我甚至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梳齐,然后用我从电视购物节目中订购的海尔厄盖米牌美发工具,在后脑盘出了一个发髻。我的密友艾琳帮了我一把。在我看来,我看上去确实像名专业人士,但说实话——就像是殡仪馆里专业的服务员——不过比尔似乎很欣赏。我在塔拉服饰店买了整套行头,全记在比尔的账上,因为这属于正当的生意开销。所以我也没法抱怨购买衣服的花费。

    如果穿上酒吧女招待的制服,我会更加舒服。随便哪一天,给我一条短裤和一件t恤衫,我都要胜过整天穿着女式套装和长筒丝袜。我还可以穿上我的阿迪达斯鞋配上女招待制服,不用穿眼下这双累人的高跟鞋。我不禁叹了口气。

    出租车在酒店门前停下,司机下车取出我俩的行李。旅程计划三天,所有行李也不少。假如达拉斯市的吸血鬼按照去的指示去做,我就可以尽快解决掉麻烦事,明晚就可以回到良辰镇,然后就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与吸血鬼的权术政治毫无瓜葛——至少是在比尔下一次接到电话之前。然而,目前还是多带点衣服为好,不要光指着早日结束。

    我从汽车座椅上下来,跟着比尔的身后,而他在支付司机钞票。一位身着制服的酒店门童正在把行李放到一辆手推车上。他转过瘦削的脸庞,对着比尔说:“欢迎来到静摊酒店,先生!我叫巴里,我是•••”比尔朝前踏出一步,来自酒店大堂门口的灯光倾洒的比尔的脸上。“我是为你们服务的门童。”巴里轻声结束了介绍。

    “谢谢你。”我回应说,给这位至多18岁的男孩一点时间,好让他镇定下来。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我投射出一张精神探测网,想查明男孩为何而苦恼。

    结果让我既吃惊又开心,我察觉到(我对巴里的脑袋进行了一番快速搜查)他也有读心术的天赋,和我一模一样!不过他还在组织和发展的阶段,大概就像我12岁年纪时那样。这个男孩真是一团糟。他压根控制不了自己,精神防御乱七八糟。他拼命否认自己拥有读心术的天赋。我不知道自己该抓起他来个热情的拥抱,还是在他脑门上敲上几下。接着,我意识到自己无权泄漏出男孩的秘密,双眼看向另一个方向,将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露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我会拉着行李跟在你们后头。”巴里嘟哝着,比尔对着他微微一笑。巴里勉强地回了一个笑脸,然后就忙活着拉起手推车。肯定是比尔的样子让巴里害怕不已,因为他无法读出比尔的心思,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这可是吸血鬼族最大的诱惑哦。巴里必须得学会如何在吸血鬼身边放松下心神,因为他已经同意在一家招待吸血鬼的酒店工作。

    一些人认为所有的吸血鬼都面相可怖。多我来说,这要视吸血鬼而言。我依然记得当我第一次遇上比尔时,自己也认为他的长相是截然不同的;然而我也没有被吓到。

    在静摊酒店的大堂里等候着我们的那个女吸血鬼,模样就让人害怕。我敢打赌,她能让小巴里吓得尿湿裤子。等我们办理完入住登记手续,比尔将他的信用卡放回钱包里(当你活了160岁时,试着去申请一张信用卡,那手续可真累人),接着给巴里小费后,女吸血鬼朝着我们走了过来,同时我侧着身子稍稍靠近了比尔,希望她不会注意到我。

    “比尔•康普顿?来自路易斯安娜的调查员?”女吸血鬼的嗓音和比尔一样平静和冰冷,简直就差不了多少。她肯定亡故有一段时间了。女吸血鬼肤色像纸一样白,身材像飞机场一样平坦,身上穿着的这条拖至脚裸、蓝色和金色间杂的修长裙子没有丝毫的补救,反而愈加突出了她那苍白的肤色和平坦的身材。她那浅棕色的发丝(梳成了辫子,长得够得着她的臀部)和闪烁光芒的绿色眼睛又强调了她并非常人。

    “嗯。”吸血鬼之间从来不握手,不过俩人进行了眼神的接触,稍点了下脑袋,向对方致敬。

    “这就是那个女人?”她大概是用快如闪电的动作指了指我,因为我的眼角处就捕捉到一阵模糊的动静。

    “这位是我的伴侣和同事苏琪•斯塔克豪斯。”比尔说。

    过了半响,女吸血鬼才点了点头,示意她听懂了话里的意思。“我是伊莎贝尔•博蒙特,”她说“等你们把行李拿到自己的房间里,料理一下自个儿,然后就跟着我走。”

    比尔说:“我必须吃点东西。”

    伊莎贝尔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思地盯着我,她无疑正在纳闷,为什么我没有给自己的护花使者提供血液,然而这不关她的事。她开口说:“只需要摁下通话按钮,叫客房服务就可以了。”

    我这个终究会死的平凡人必须从菜单上点些吃的。不过当我考虑到时间的限制,就意识到自己如果等到晚上的事情全都了结后再去吃饭,会感觉更棒些。

    等到我俩的行李都摆在卧室里了(房间大小足够同时放上一副棺材和一张床),狭小的客厅里的沉寂气氛变得令人不舒服。房间里隔着一台小冰箱,里面放满了人造血液,不过今天晚上比尔想要喝点真正的血液。

    “苏琪,我必须叫客房服务。”比尔说。在旅途开始前,我俩就讨论过这事。

    “没问题。”我避开了比尔的眼神,退到了卧室里,关上了房门。比尔或许必须要喝别人的血,那样我可以保存精力,应付将要到来的棘手事件,然而我并不需要目睹这一场面,也无需喜欢这种事情。几分钟后,我听到走廊那边的房门被人敲响,比尔开门放人进来——那就是比尔“会走路”的大餐。接着,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紧接着是一声低低的呻吟。

    尽管我此刻异常的紧张,可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失去理智,不可能做出些像是把发梳或者高跟鞋扔到房间另一头的事情。也许这样能保持我一定的尊严,同时我也清楚地知道比尔能容忍我多大的脾气。所以,我打开了手提箱,将我的化妆用品一件一件地摆在浴室里,尽管我眼下并不感到特别紧迫,还是上了下厕所。我早就知道。在吸血鬼的世界里,厕所是可有可无的,即便在一栋吸血鬼住的楼房里有可以使用的与洗设备,他们偶尔也会忘记放上厕纸。

    不久,我听到外面的房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比尔在进入卧室前,先轻轻地敲了下房门。他看起来脸色红润,脸庞圆润丰满。

    “你准备好了么?”他问。突然一下子,我平生第一次要真正为吸血鬼干事的念头击中了我的脑袋,接着就感到自己被吓得魂不附体。假如我成功不了,我的生活将彻底陷入危境,比尔也会比现在更接近死亡。我点了点头,喉咙因为惧意而干涩不止。

    “不要带上你的包。”

    “为什么不?”我低头瞪着提包,做出吃惊状。谁会反对我带着包包?

    “东西可能藏在提包里。”我猜想到,东西可能是指木桩子。“就把房门钥匙塞到•••这条裙子有暗袋么?”

    “没。”

    “呃,那就把钥匙塞到你的底裤里去。”

    我提起裙子,那样比尔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得往怎样的一条内裤里塞东西。看到比尔脸上的表情,我心中的快意无以言表。

    “这•••这条内裤怎么就•••一条带子?”比尔仿佛是突然被迷住了心魄。

    “就是这样的。我过去不明白将专业精神奉行到皮肤的需要。”

    “多美的肌肤啊。”比尔呢喃着“茶褐色的肌肤,光滑得•••”

    “嗯,我估摸着自己都不需要穿什么长筒袜。”我将那张朔料方卡——所谓的“房间钥匙”——塞到内裤的一边的带子下。

    “哦,我想不能把它放在那里。”比尔的眼睛睁得好大,射出亮光,建议说“我俩也许会分开行动,所以你肯定需要把钥匙带在身上。试试放在别的位置。”

    我把钥匙移到了别的位置。

    “哦,苏琪。让你干成某种事,总不是太容易。我们必须•••啊,我们必须出发了。”比尔似乎想竭力摆脱目前的恍惚状态。

    “行,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我回答道,同时抚平裙子,盖住了我的那条“底裤”

    比尔朝我投来一个阴郁的眼神,像男人那样拍打着口袋,只是为了确信他们掌控了全局。这是人类的一个古怪姿势,以某种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形容清楚的方式,深深地触动了我。我俩对着彼此利索地点了点头,沿着廊道走到电梯处。伊莎贝尔•博蒙特在电梯里等候着我俩,而我清楚地感觉到她并没有适应这种等候。

    这位年岁甚大的吸血鬼,看上去却还不到35岁,刚好等候在我俩刚刚与她道别的位置。在静摊酒店里,伊莎贝尔感到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一名吸血鬼,其中包括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一动也不动。人类会焦躁不安,他们被迫表现得忙碌于某件事物,或者抱定某种意图。吸血鬼们可以占据某块空间,而不会感觉一定要证明自己有权这么做。当我们走出电梯时,伊莎贝尔看上去就像是一尊雕像。你可以把帽子搁在她的脑袋上,不过你肯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当我们走到距离伊莎贝尔不到两米远时,某种预警机制就起效了。伊莎贝尔的眼珠子瞟向我俩,右手随之动了起来,就好象有人按下了她身上的“启动”开关。“随我来。”伊莎贝尔出声说,然后就滑步迈出了大门。巴里差一点无法及时地为她打开大门。我留意到巴里接受过足够的训练,懂得在伊莎贝尔经过时垂下眼睛。你听到的所有与吸血鬼的眼神相遇的传闻都是真实无误的。

    和我猜测一样,伊莎贝尔的汽车是一辆黑色的量身定做版雷克萨斯跑车。吸血鬼们可不会开着一辆吉优兜来兜去。伊莎贝尔等我扣上了安全带(她和比尔压根就无需使用安全带),然后才发动汽车,开下了停车道,这一切让我惊异不已。接着我们沿着一条开阔的主干道,开车穿过达拉斯城。伊莎贝尔看上去是那种不露声色、性情内敛的人,不过当我们坐进汽车大约五分钟后,她仿佛在自个儿颤抖,好像她刚刚被人提醒自己有命在身。

    汽车向左拐弯。我看见一片青草菌茵的绿地,还隐约看到一块似乎是某种历史纪念碑的东西。伊莎贝尔举起一根瘦骨嶙岣的修长手指,冲着右手边说:“得克萨斯教科书仓库大楼”伊莎贝尔如此说道,我从而明白到她感觉自己是被迫向我介绍风景。那也就意味着她是被人命令这么做的,真是有趣极了。我顺着她手指点的方向,急切地望去,尽量将这座红砖建筑收入眼底。它并不是怎么引人注目,对此我深感惊讶。

    “这就是那座著名的草丘么,”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激动地嚷嚷道。就好像我刚巧撞见了兴登堡号或者其他传说中的历史遗迹。

    伊莎贝尔颌首示意,动作快得儿乎不能察觉,只因她的发辫摇摆,我才逮到这一幕。“在仓库大楼里有一家博物馆。”她说。

    啊,这就是我该在白天观光一下的地方。要是我们在这里逗留些日子,当比尔躺在棺材里时,我就会四处逛逛,兴许还能查明白该如何打的。

    比尔回过头,冲我露出笑容。他熟悉我最细微的情绪,在生活里大约百分之八十的时候,这种善解人意令人感觉愉快。

    我们仨至少又开了二十来分钟,离开了商务区,进入了居住区。起初,建筑都四四方方、外观朴素;然而逐渐地,尽管地段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房屋却都仿佛服用了类固醇,体积见长。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一栋盖在狭小地块的硕大宅子。狭小的空地挤压在房子的周围,即使在夜里,这栋房子看上去也可笑极了。

    我应该能够忍受一段更久的行程。

    我们在大宅子面前的街道停下车子,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比尔为我打开了车门。我站立了片刻,迟疑着不敢开始这份——活汁。我知道宅子里面有许多吸血鬼。我同样知道自己分辨出等候在宅子世面的还有人类。但是我觉察到的并非实实在在的心理活动,我以往正是靠它来显示出人类的存在。我的心神仿佛看到了一张画我该怎么描述?宅子里面的虚空中,布满一个一个的孔洞。每个孔洞都代表了一名吸血鬼。我沿着短短的人行道走出几步,来到了正门前,在那儿我终于觉察到了一息人类的精神活动。

    门前的照明灯开启着,因此我能看见这栋宅子是米黄色砖制建筑,装饰着白色的装饰条。电灯也是为了照顾我的需要而打开的;和眼神最锐利的人类相比,任何一名吸血鬼的眼力都胜出一筹。伊莎贝尔带着我俩走向前门,门上用砖头砌成了圆拱形状,上面放着一个用葡萄胯和干花做成的颇有晶位的花圈,几乎把门上的猫眼给遮掩了:真是聪明的主流做法。我觉察到这栋宅子从外表上看起来,与我们经过的其他任何一座豪宅没有一丝的不同,并没有堂而皇之地暗示宅子里面住着吸血鬼。

    然而,里面确实住着大量的吸血鬼。当我随着伊莎贝尔步入屋内,前门打开后,看到主房间里有四个吸血鬼,门廊里有两个,而在那间轩敞的厨房里至少有六个吸血鬼,厨房看上去是设计用来一次就为二十个人烹饪食物的。我一下子就知道吸血鬼们是购得了这栋宅子,而不是自己修建了它,因为吸血鬼族总是会设计小面积的厨房,或者把厨房整个剔除掉。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台用来储存人造血液的冰箱,外加一台用来加热人造血液的微波炉。吸血鬼们需要烧些啥菜?

    在厨房水槽边,一个竹竿子身材的人类正在洗碟子,这么看来宅子里或许真有人类居住。当我们走过时,他半转过身,对着我点了点头:他正在洗杯子,袖子摞起。我都没机会和他打声招呼,因为伊莎贝尔正领着我和比尔走进一间似乎是宴会厅的房间。

    比尔紧张不安。我也许没法读出他的心思,但是我对他知根知底,能解读他的肩膀摆出的姿势的含义。没有一名吸血鬼会舒舒展展地迈入另外一群吸血鬼的领地。吸血鬼家族和任何其他的社会一样,有着为数众多的规矩和法度;他们只是尽量把规矩都藏了起来。不过我正在把突情一点一点挖掘出来。

    在宅子里的所有吸盘鬼中,我不一会儿就认出了首领。他正坐在宽敞的宴会厅里的长桌边,瞧上去纯粹就是个技术怪人。这是我的第一印象。接着我才意识到他是小心翼翼地假扮成一名技术怪人,他其实是相当的与众不同。他那头黄棕色的头发朝后梳着,身形瘦削,毫不引人注目,那副黑边眼镜完全属于装饰,细条纹牛津布衬衫的下襟塞到了棉和涤纶混纺的长裤里。他面色苍白——呃,不仅如此—还略带雀斑,外加短短的眼睫毛和几不可见的眉毛。

    “比尔•康普顿!“技术怪人”招呼说。

    “斯坦•戴维斯!比尔应道。

    “呀,欢迎来到达拉斯。”斯坦•戴维斯的声音里些微可以听到一丝外国口音。我探测到,他过去名叫斯坦尼斯洛斯•戴维槽维茨,揍着,我就像擦拭写字用的石板一样把头脑抹了个一干二净。假如这群吸血鬼中的任何一个发觉我不时地从他们犹如一潭死水的内心中,探测到游荡而出的内心想法,我肯定会被他们吸得血尽人亡,然后重重地跌倒在地板上。

    甚至连比尔也对此毫不知情。

    当那一双双苍白的眼眸锁定在我身上,逐一地打量起我的五官相貌时,我将满心的畏惧藏进内心的最深处。

    “她的穿着挺合体。”斯坦•戴维斯对比尔说道,我估计比尔事说这是一句赞语,就像是上级朝你背后轻拍了一下。

    比尔倾头听着。

    在同样的情况下,吸血鬼族不像人类那样会把时间浪费在唠叨事情上。换作一位人类的经理,他会询问比尔他的老板艾瑞克的近况;在我不听话时会对比尔略加威胁;也许还会向比尔和我介绍房间里的其他重要人物。吸血鬼首领斯坦•戴维斯完全不同。他抬起脑袋,然后有一位留着黑色平头、年纪轻轻的西班牙裔吸血鬼离开了房间,他回来时身后跟随着一个人类女孩。当女孩看到我,她就哭天抢地地尖叫起来,试图挣脱紧紧抓住自己上臂的那个吸血鬼。

    “帮帮我,”女孩叫遭“无论如何也请帮帮我!”

    我立马就知道了她是一个蠢女孩。毕竟,面对整整一屋子的吸血鬼,我能做些什么呢?她的苦苦乞求近乎荒唐。我快速地自我暗示了好儿回,只有这样我才能做完眼下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我迎上了女孩的视线,举起手指,让她保持安静。她一看到我,眼神锁定在我身上,就依我意思做了。我没有吸血鬼的鬼魅眼神,然而我看上去也并非毫无气势。我瞅起来就像你在美国南部随便哪个城镇里随处可见的那类干着低廉薪酬的工作的女孩子:她们金发碧眼,酥胸傲人,肤色古铜,青春无敌。或许,我看上去还不怎么有智慧。不过,我认为这种想法更多地是人类(还有吸血鬼)的揣测,假如你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女,还做着一份薪酬低廉的工作,而据此事实。你就会是一个笨姑娘。

    我转过身,正面朝着斯坦•戴维斯,心里很感激比尔站在我背后。“戴维斯先生,你该明白,我询问女孩时需要更多的隐私。我还得知道你要从她那得到什么。”

    女孩开始呜咽起来。哭声低缓,让人心碎,在目前的情境下还尤其惹人生气。

    戴维斯灰白的眼睛紧盯在我身上,他并不是想要魅惑我,也没有驯服我的意思,他只是在打量我。“我了解到你的这位护花使者肯定知道我和他的老大达成的协议条款。”斯坦•戴维斯说,行,我全明白了。因为我是一名人类,我就要遭受轻视。我对着斯坦说话,就好比—只小雏鸡冲着肯德基公司的采购员说话一样,可以搁置一旁。不过我还是得知道我们的目标。“我明白,你满足了第五区提出的交易条件,”我尽量保持嗓音的坚定“我也会尽力而为。但假如我不了解目标,也就无法开始行动。”

    “我们想要知道我们的一位弟兄在哪里,戴维斯停顿了半晌,然后说道。

    我尽力不让自己露出震惊的表情。

    正如我之前所说过的,有些吸血鬼和比尔一样地独来独往,独自居住。而另一些吸血鬼觉得聚在一起会更安全,那一伙吸血鬼就构成了一个吸血鬼巢。当他们在同一个巢里生活一段时间后,就会称呼彼此为兄弟姐妹,有些吸血鬼巢存在了数十年之久(新奥尔良的一个吸血鬼巢已经有200年的历史)。在我俩离开路易斯安那州前,比尔给我简单介绍了相关情况,我从而了解到达拉斯的吸血鬼们生活在一个超大号的吸血鬼巢里。

    尽管我无法窥透斯坦脑子里的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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