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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天上飘着雪花,陶兰几经辗转,终于找到新家。

    她穿着厚厚的深蓝布棉衣,抬起头被路灯下昏暗的灯光照着,慢慢伸出干黄的双手晃了晃,似乎想找到什么回忆,不知多久,手又揣兜里。

    手再出来的时候,掏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新家园5栋21号。

    望着对面那扇好像从未贴过福字的门,她伸出手,犹豫再三,还是敲了敲。

    不多时,门由内向外推开,一张苍老的脸伸了出来。

    他眯着眼睛,脑袋有些不自然的摇晃,东张西望后将目光落在了对面的陶兰身上。

    老头名叫于正高,陶兰的继父。回家前民/警跟她说过,于正高患有脑血栓和老年痴呆,平时也没人照顾,有时候他们就过来看看买点米面什么的。

    看着对面的陶兰,老头问道:

    “你谁啊?”

    陶兰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回答道:“我是陶兰。”

    老头驼着背仔细看了看:“啊?红红?刚出门上学,你就回来了?”

    陶兰愣着看向继父,随后老头把陶兰又向外推了推,还唠叨:“这孩子气性真大,你不好好上学,回来干嘛。”

    陶兰被推后,直接蹲在了地上,看着天上飘下的雪花,她抱着双腿呜呜大哭。忽然,她站了起来,直接冲到屋里,指着继父大喊:

    “我是陶兰,不是红红。”

    老头很惊恐,双手在颤抖:“老伴啊,老伴啊,你怎么又发火了,陶兰这闺女虽然不是咱亲生的,是你带来的,但我跟你说实话,在我眼里,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样亲。”

    陶兰眼睛里带着血丝,指着继父喊道:“你撒谎,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亲生的。你如果对我一样亲,你就不会包庇红红,你如果对我一样亲,你就不会冤枉我。你不冤枉我她也不会死。”

    老头叹了口气,把头一低:“人都死了,说这有什么用。兰兰为这事她坐了十六年牢。哎呦,你说咱们这家……”

    陶兰看着窗外的雪花,痴痴说道:“是。十六年了,你看过我一次吗?”她转身看向继父:“你恨我,对不对?“

    老头摇头脑袋说:“我去看过呀,老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去看过兰兰的。”

    陶兰眼神有些异样,盯着这个苍老的继父。

    老头说:“可是每回走到监/狱门口,我都没敢进去,我是怕兰兰看到我,又想起她杀人的往事,我想让孩子把过去全都给忘了。”

    陶兰听后,大笑起来:“我忘得了吗?”她指着继父说:“我告诉你,我不是红红,也不是妈妈,我是杀死红红的陶兰。”

    听着陶兰的话,老头眼神慌乱,站在原地不停颤抖。

    陶兰拎起地上的包,推开门打算离开这里。

    老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陶兰说:“我说我是陶兰。”

    老头问:“你是陶兰?”说着一把拉住她:“你是兰兰?”

    不等陶兰反应,老头直接把她拉到了灵堂前,眼神对着墙上的遗像,指着她说:“老伴,兰兰回来了,兰兰,闺女啊……十六年…你…受了不少苦是不是?回来了,过年。对,回来过年来了,好好,过年,你饿了?爸爸给你弄吃的去。”

    老头笑中带泪转身去了厨房,陶兰托着发僵的身体,把灵台前妈妈的照片取了下来,用手摸着她的脸,轻轻抱在怀里,噗通跪在地上,大哭:“妈妈,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我还有好多事没跟你说呢。”

    她入狱十六年,妈妈死了六年,自从妈妈去世后,就再没有一个人去监/狱看过她。她心里的压抑,悲伤,痛苦,纠缠不清,也说不明白,她只能大哭。

    她抱着遗像抬头看了看红红的照片,喊了声:“红红……”

    这时继父跑了过来,又问:“你说你是陶兰?”

    她点点头:“我是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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