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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栽赃陷害,弄得王坚的身子在剧烈地颤抖着,他把无限的愤恨都倾注到自己的眼睛里。

    人们的迷惑被理智冲破了,随即而升腾的是那种人不可貌相的切齿憎恨!于是,人们又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对准了王坚。那种惊叹、怜悯的目光变得凶煞、怒不可遏!当听到王坚要求麻秀兰出来对证时,人们一片哗然。人的思想的伟大,就在于它能自我解脱。

    “对!叫麻秀兰出来!”

    “就是,咋不叫她出来!”

    “假如你们是凭空捏造,”徐中贺往麻兴福与马天才的对面一站,用力地向下砸着拳头,狠狠地说:“我不拧下你们的脑袋当泡踩,我就不算是徐万的儿子!”

    麻秀兰来了。她是由两个执勤民兵拉着走进会场的。这几天,她好像下了地狱,好不容易写好的控告书想不到又落在了马天才的手中。软弱的姑娘束手无策。活着,就得生这个不情愿来的孩子;她恨不得马上一死,可妈妈苦口婆心在劝她,爸爸开导了她半夜,要她大胆去揭发罪人。除了痛哭以外,她既没答应爸爸也没有拒绝他。她想,我忍辱负重地活着,不就是为了报仇吗?罪大恶极的马天才打瓜卖瓜,活得太猖獗了,我真的死了,这不就为他洗了身吗?她痛苦地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今晚,妈妈让她来大队,她咬了咬牙顺从了。现在,她有些害怕,而且怕得要死。

    麻秀兰的出现,使屋内的空气在顷刻间凝固了。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每个人都不敢妄自眨动眼睛。每个人都害怕自己的莽撞破坏眼前的宁静而遗憾千古。

    王坚盯着麻秀兰步步向自己走来,他极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然而在他超人克制的感情背后,他的心好似刀挖。他义愤填膺,不得不闭住眼睛。这纯朴、软弱、善良的姑娘,今天的话可是千钧一发的枪支弹药啊!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忘记了处境危急的自己,仔细打量起她来:她穿着一套军用服装,但那宽大的男式上衣很难遮住那隆起的肚子。她两腮的红晕不见了,脸颊变得无比的苍白、低沉、冰冷而麻木。黑黑的眼窝子里,那双黄眼睛上的水晶体,好像被人挖走,换上来的,是一对没有丁点神采、呆滞迟钝的眼珠。她那失去了血色的脸上,显示出胆怯、迷惘、羞耻的表情来……

    麻秀兰走到前边停了下来。慢慢地、近乎僵硬地抬起了头,啊?她用惊诧的神情看着王坚,周身如遭了针刺似地一阵寒冷。她哭了。哭得痛心疾首,哭得肝肠寸断。

    这时,一直没言语的杨文平站起来走到麻秀兰的身旁,他表情非常严肃,但语调比较温和。

    “姑娘,不要哭了。别害怕,把心里话全说出来,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要相信组织,我会为你申冤的。”

    人们争先恐后地呼喊着:

    “哭什么?说啊!怎么不说话!”

    人们大都抱着两种念头。一是认为王坚不可能干这种蠢事;二呢,看见麻秀兰在这节骨眼上如此怯懦,料定这里面定有文章。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手呢,麻秀兰再无能,这工夫见到仇人,即便不去抓他几把,也要咬他几口。怎么会来个“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呢!她那奔腾着的苦涩的泪水,储存着明显的难以启齿的痛苦与不幸。

    孙玉君这时红了眼儿。他当然不相信王坚那么忠厚的人会干出这种事情来。他所担心的就是怕麻秀兰受人指使,把那个罪恶的黑锅扣在王坚的头顶上。一个姑娘家,人也丢了,脸也丢了,啥事干不出来?他觉得仅靠喊叫已无济于事,于是一个高儿跳了起来,一把推开立在麻秀兰身旁的杨文平,打手击掌地叫道:

    “王二丫卖唱——现在可就看你的了!谁好谁坏,谁走的正谁行的歪,趁这工夫你还明白,实打实地说出来,我老孙敢拿脑袋担保为你出气!快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杨文平警惕地打量着孙玉君,马天才一擂桌子震倒了一个茶杯,他抓过摔到地上,然后伸着脖子喊道:“姓孙的,你他妈给我消停点!”

    “你他妈的嘴干净点!”

    “你他妈的说谁?”

    “说的就是他妈的你!”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你他妈算不上东西!”

    一旁的杨文平认出他就是那次在医院说俏皮话的那个小伙子时,一下严肃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这是会场,你如此搅闹会场安的是什么心?”

    “胡说!”孙玉君怒火燃烧,厉声吼道:“在社会主义社会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不作任何调查,任意捏造事实,无辜地给王坚戴上手铐,请问杨书记,王坚强X人的证据在哪?逮捕证在哪?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们是共产党的干部啊,还是共产党的叛逆?”

    “妈了个×,把这个王八蛋给我关起来!”

    “放你妈了个猪狗屁!”徐中贺挥舞着拳头对着围过来的小分队民兵,大声嚷嚷着:“今天拿不出证据来,我全他妈的收拾你们!”

    马天才挥动着大巴掌,拼命地维持着那早已凋谢了的威严,冲着骚动的人群喊着:

    “静静,都他妈的给我静静!他恶狠狠地奔向麻秀兰,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厉声地说:“你还不快说,罪人王坚就在这里,你怎么不揭发?”他盯着她的眼睛,带着无限的、凶恶的杀机。

    仿佛天崩地裂,王坚感到了一阵的眩晕。他做梦也想不到,马天才会弄成这样一顶血腥的帽子来诬陷他。在同龄人中,他的不幸已达到了极限。他那原本就单薄的瘦弱的肌体,已被生活的磨难锈蚀得斑痕累累。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和敲打要比过去那么多迫害都沉重。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来慰藉从心底里而不是从感觉中猛然高涨起来的痛苦与悲愤。他默默地、烦躁地等待着。他与人们以及马天才一伙是不谋而合地只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麻秀兰的供词。但他清楚地知道。他与他们这种默契的区别在于麻秀兰的一句话可以澄清事实的真相,也可以将他推至无底的深渊。这一刻的寂静对他来说,要比二十几年来的生命还长、还朦胧。

    麻秀兰从走进屋来,就一直在哭,也始终沉默着。她认为,在这种场合里,她的沉默是最好和最犀利的武器。对马天才的猖狂言行充耳不闻,露出置之不理地态度,她觉得这就等于把什么都告诉了大家。软弱的姑娘把沉默作为惩罚,她想这比打后脑壳或者说是一串骂人的话有力得多。

    “麻秀兰,光哭顶什么事,你该说话。”

    她顺着声音望着王坚,他正用鼓励的目光迎着她。他那深邃的目光里,饱藏着惊诧、愤慨、痛苦——也包含着对她所有不幸的同情。他是一个清白的好男子,硬要说他是罪犯,这有多么的不公平呀!恰在这时,腹部里的胎儿正在蠕动,秀兰的心像蝎子蛰了似的疼。她咬紧了牙关,仿佛此身已走进了庞大的坟墓,她将脸转向了马天才,抬起她那苍白的无力的、哆嗦的手指着马天才那张斗大的长脸,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马天才,你是个大坏蛋,你……”

    马天才死命地擂桌子,麻秀兰的话截然而止。“你要敢说我,上边不枪毙你,也要用大牢把你给迫害死!”她想起了他对她说的话来,于是,这个懦弱的姑娘在这千钧一发地时刻给吓瘫了。

    “天啊——我怎么活呀——”她绝望地哭喊着。

    人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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