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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微微一沉。十年夫妻,同床共枕,她太了解他了,她隐约觉得,今晚她,将面对一个非常不利的局面。

    1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现在车小轩可以底气十足地说这句话了。

    自从她无意识地把瑞安的老同学马于燕领上借贷之路后,马于燕悟性很高,自学成才,成为远近闻名的提款机,门庭若市。而车小轩几次遇到缺钱危机,第一时间就想到去找马于燕。马于燕也能在第一时间拿出她所需要的钱款,但是利息方面,却一加再加。

    许许多多企业老板和车小轩一样,从银行那里借不到钱,都无奈加入民间借贷、非法融资的行列。

    贺川告诉车小轩,根据最新的统计,温州民间借贷规模达到了1100亿元。车小轩苦笑着说这1100个亿里面,有我的一个多亿。

    由民间借贷引发的各类纠纷日益增多,温州市中级法院审理的案子里,涉及非法融资的金额已从过去的每天1000多万元,增长到现在的每天4000多万元。

    虽然知道借高利贷如饮鸩止渴,但是所有自己遇到困难的企业老板都在这么做,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场金融风波早日过去。

    可是,风波不但未见平息,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势。

    转眼间,年关马上到了,焦虑的情绪在整个温州蔓延开来,又聚拢起来。过个几天,就会有某个老板跑路的消息传出来;再过几天,又会有某个企业倒闭的消息传出来;再过一两个星期,又会有某个老板跳楼的消息传出来。这些消息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真真假假,闹得人心惶惶。

    温州民间借贷纠纷高发,民间借贷风险正在迅速加剧。温州像个火药库,一不小心,就会被炸飞上天。温州一直有句很引以为豪的话,叫做“有事情,找市场不找市长”,温州市委市政府一直是以引导者的姿态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属于“弱势”政府,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也要插手“管市场”了。

    不然,创造了中国独一无二的经济发展模式的温州,就要崩盘了!

    紧急会议一个接一个召开。

    温州市委召开当前经济金融形势和民间借贷风险座谈会。温州市政府召开规范民间金融秩序,促进经济转型发展专题工作会议。温州市人大财经委组织召开金融工作调研座谈会。

    温州各级政府部门也放弃休息时间,都在开会和下基层调研,对企业进行低调摸排,以及时掌握最新情况。

    主题只有一个:如何应对当前的金融形势和民间借贷风险。

    政府机器的高速运转,使一系列的措施逐渐形成并付诸实施。总的工作原则是,温州市委市政府负责指导,各县市区属地管理,具体操办。

    温州市委市政府决定,市县两级分别成立专门处理金融问题的机构,以及时解决遇到的问题,比如企业帮扶、民企融资协调、打击黑恶势力、倒闭企业善后处置等。

    同时,温州促进民间金融秩序规范办公室成立。该办公室由温州市委市政府牵头,包括温州市纪委、宣传部、法院、劳动保障局、商务局、经信委、金融办、人民银行、银监会、社保局、政法委、维稳办等十几个部门。各县市区随之成立相应的办公室。办公室肩负着两大重任:协调金融机构和企业之间的关系,缓解企业融资难;规范民间借贷。

    针对企业互保,由政府出面和银行“谈判”,要求各银行对相应企业续贷,并且降低企业融资利率和成本。具体来说,就是让银行不提高利率,不抽贷,不要存贷挂钩,不附加手续费等。对出现暂时流动性困难的企业不能简单停贷或收贷,应通过加强管理、贷款重组等适当方式帮助企业渡过难关。对出现清偿性危机的企业,相关债权银行要妥善做好资产保全,配合地方政府积极化解企业风险。

    政府已经在行动,至于效果如何,就不知道怎么样了。许多人并不看好,因为金融危机,不是一个温州市委市政府所能改变的。

    贺川的工作调动,也在这个时间段有了转机。市里一个领导出面,把他从报社借调到了市委办,接替原来诸葛科长的位置,具体在温州市规范民间金融秩序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并兼任办公室副主任一职。

    按照贺川的说法,这叫曲线救国,他已经迈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这个副主任按照级别来说,比科长要大那么半级,比市委办副主任小半级。这就为他下一步过渡到市委办副主任铺好了路。

    更顺利的是,这次关平静没有像上次那样阻止他,由副总编升任总编的关老爷也没有什么话,反而顺水推舟帮了他一把,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车小轩不懂这其中的级别和奥秘,贺川高兴了,她就高兴。就像贺川说的,只要他调出报社,在市委办安顿下来,就可以实施第二步计划,和关平静离婚;然后实施第三步计划,和她结婚。

    这第三步计划,是车小轩所期盼的。

    贺川在新岗位上做得很好,特别是他联合温州各大银行,发出联合倡议,支持温州中小企业发展,和企业共患难。此举虽然实际效果不明显,但经各媒体报道,在社会上引起了较大的反响,市委市政府领导也很满意。

    年底的时候,贺川请客拜年需要一笔钱。他没有向车小轩要,而是到外面借。被车小轩知道了,车小轩很不高兴,说贺川没有把她当自己人。贺川连连赔礼道歉,说因为知道车小轩这段时间钱比较紧张,不想给她增加负担。他说过几天需要钱的时候,一定从她这里拿。

    他讨好似地告诉车小轩,如果顺利的话,过了春节之后,他就可以直接办调动手续了。

    车小轩听了暗喜,满怀期待。

    因为背负了很多债务,再加上经济形势一直没有好转,车小轩虽然对公司的发展前景或者说得严重点生死存亡忧心忡忡,但是她都没有在贺川面前透露过一丝的不安。

    贺川自然也是知道车小轩所面临的困境,但是他也都没有说这事,好像根本不存在这些事。

    就像他们之间的爱情一样,两人在一起柔情蜜意,卿卿我我的,似乎只有两人的世界,都有意识地逃避去想贺川还有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家庭,他不是一个自由身,他们两人只是一对野鸳鸯。但是他们不去碰不去想这个话题。

    所以,安尼经常说车小轩是鸵鸟,把头埋在沙堆里,自欺欺人,自我陶醉。

    她说贺川根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不值得车小轩这么义无反顾地去爱。

    车小轩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就反问安尼和成方维的事情怎么样了。

    安尼说正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和她商量。

    车小轩问什么事。

    安尼说关于尼轩会所的事,她想把尼轩会所给买下来,问车小轩同不同意。

    这几个月里,安尼的爱情,也在按照她的设计,一步步地向前推进。

    她已经和老公钟一泰摊牌了,正式谈到了离婚这件事。钟一泰不同意离婚,他说你真要离婚也可以,可是现在我没有一分钱,你要离婚我们分居两年后再离吧。

    原来他不是不想离婚,而是不想安尼分走公司的财产。

    安尼本来不管公司的业务和财务,在成方维的提醒下,事先做了深入的调查和统计,发现公司的发展比自己原来预想的还要好,而且有了一定的品牌知名度,公司净资产远远超过一个亿。

    安尼把这笔账算给他听,钟一泰撇撇嘴说:“你说的资产有个屁用啊?你说这地、厂房、设备、生产线、原材料、产成品,库存商品、应收未收款、四辆车,都是死的东西,你要你怎么拿去?你不拿去怎么分?”

    安尼说可以折价后计入总资产,她愿意少拿百分之十。

    钟一泰恬不知耻地说:“你少拿百分之五十还差不多!”

    安尼啐道:“你做梦!”

    安尼还留了一手,到这个时候她不得不以此来威胁他了。她说他和那个大他一岁的老女人玩婚外情,背叛她在先,法律上规定过错一方少分或不分家庭共同财产。至少,要赔偿大额的精神损失费。

    钟一泰竟然矢口否认他的出轨行为。安尼拿出了委托调查公司取证的证据,逼他就范。那是一些钟一泰和他的情人进出宾馆饭店的照片,还有几张他们在车上亲热的照片。她威胁他如果不同意离婚、分割财产,就上诉到法院,让司法判决离婚,依照法院判决书分割资产。她知道这些照片还不足以令钟一泰服服帖帖,使出了另一招,特地事先打电话给那个女人,两个冤家似的女人竟然谈了一个多小时。谈话后,后来那个女人也催促钟一泰和安尼离婚。

    钟一泰没料到安尼会使出这几招,他像被几道绳子掐住了脖子一样,无奈同意协议离婚协议分财产。两人初步协商决定,安尼退出公司的股份,大宗财产除分得一间房产、一辆轿车外,另有500万资产,离婚协议签订生效后当天,钟一泰支付安尼600万,剩余的600万,在半年内分两次、每次100万支付。

    “我们后天就去签离婚协议了。”安尼说。

    车小轩虽然早就知道安尼和钟一泰感情上出了问题,也听闻安尼多次提到离婚的事,但还是没想到一段感情就这样破裂了,夫妻俩白手起家、共同打拼的事业,也一拍两散。她的思路回到安尼最先提出的问题上:“离婚后,你就可以拿到600万,你的意思是要拿这笔钱来买走我的股份,你要自己做尼轩会所?”

    “刚开始做床上用品时,我投入了很大的精力,这几年企业发展了,我反而没有管事。现在离婚了,我想重新打拼自己的事业。这会所,你也没有用心经营,我也没有多大心思放在这上面,有些可惜,我想试着把它做大,做成高端连锁的品牌。本来三个方案都可以,要不我退出,要不你退出,要不我们继续合作。可是……”安尼忸怩了一下说,“我不瞒你了,我直接跟你说吧,方维希望我和他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我考虑到你最近资金比较紧,所以就想自己出钱把你的股份给买下来。不过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另外再想其他项目。”

    车小轩有些意外,她对尼轩会所虽说没有多大感觉,而且对安尼的经营也有不同意见,但毕竟曾在自己名下,而且在这里发生了一些故事,积累了感情,现在一下子说要让出股份,还是有些舍不得。不过她看到安尼眼里跃跃欲试的目光,还是决定成全安尼。她马上说:“好吧,我就随你们愿,让给你们开夫妻店吧。”

    “谢谢轩轩!太感谢你了!”安尼发自内心的兴奋和感激,“刚才我鼓足勇气才说出这句话,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我是舍不得啊,不过为了成全你们,我只得忍痛割爱。不过,我猜测,这个应该是成方维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车小轩感情复杂地说。

    “是我们俩的共同意思,嘿嘿。轩轩你放心吧,会所里永远有你的一个包厢,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嘻嘻!”

    接下去马上讨论价格的问题。安尼让车小轩报个价,车小轩说:“你既然已经密谋这问题了,价格的事肯定心里有个数字了,你说吧。”

    安尼不再客气,报了一个数。

    这个数字比较低,让车小轩略微有些受伤,她愣了一愣,没说话。

    安尼有些心虚:“小轩,你觉得怎么样?你也报个数?”

    车小轩不知说什么好,苦笑道:“我猜测,这个报价,不是你的意思,是那个成方维的意思吧。”

    安尼摇摇头,又点点头。

    “毕竟是没见过钱的,把钱看得太大了。”车小轩不无讽刺地说。

    安尼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车小轩讽刺成方维就像讽刺她一样,让她觉得刺耳。她不自觉地提高声音道:“小轩,我们只是报个价,你不同意你也可以报个价嘛。”

    车小轩有些心烦意乱:“我不报价了,安尼你说多少就多少吧。这会所当时就是你要做叫我搭股份给你捧个场,我才投点钱进去,属于玩票的性质,本来就没准备靠这个赚钱,现在你把它收回去了,你把本钱还给我就行了。”

    当初两人投资办会所,现在会所升值了不少,最重要的是有了知名度,号称温州最高档的会所,不少达官贵人老板暴发户,把光顾此地当作资本炫耀。虽然眼下经济不景气,甚至处于亏损状态,但相比其他会所或酒店,经营状况却要好了一截。更主要的是,这些年这会所基本处在没有用心经营的状态,如果投入一些精力,完全可以做得更好。

    这恐怕也是安尼或者成方维要独立经营的原因之一。

    安尼用力吸口气,说:“小轩,刚才我也说了,如果你不愿意出让股份,还有第二种办法,我们把股份让给你也行。如果这也不行,还有第三种办法,这个会所还是这样经营下去,我再另外做其他项目。”

    车小轩沉默了片刻,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可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这点小钱,闹得和安尼做不成朋友。她平复了一下有些激荡的心情,放低声音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就这样吧,按照你开的价,后天你拿到钱后,减掉我借你的那笔钱,剩下的直接打到我的卡里。我想你们两人一定会把会所办得更好。”

    安尼走上来轻轻地抱住她:“小轩,我们是好朋友,谢谢你成全我们。至于价格,我再加0万,你看怎么样?”

    “钱就算了,就按你们说的吧。”车小轩没来由地鼻子一酸。现在提到几十万元钱,对她来说,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她方才那一刻的不开心,不是钱的原因。

    而是别的。

    安尼也觉得自己提出的那笔钱,是少了点。当时成方维跟她说,要独立做尼轩会所时,安尼不解,问他为什么非要独立出来才能做。

    成方维说现在做出来,是她和车小轩,独立了之后,就是“夫妻店”,做出来的成绩,赚到的钱,都是自己的。安尼不以为然,但是“夫妻店”的概念,对她还是有蛮大的吸引力。虽然在上一个夫妻店上跌倒了,她对“夫妻店”还是有情结的,所以就同意了。

    对于给车小轩让出股份的补偿,成方维提出的这个数字,安尼也觉得少了点,不只值这么多钱。成方维说这又不是你说了算,你先出一个价,然后让车小轩往上加。不然你基数报高了,怎么讨价还价?

    安尼虽然觉得不妥,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

    没想到车小轩没有讨价还价。不过最后安尼还是很不好意思地在原来的价格上加了0万。

    车小轩一笑置之。这0万加与不加,对她来说,无所谓。

    安尼晚上和成方维在一起时,把这件事跟他作了说明。成方维皱着眉头说安尼太傻了,干吗自己把价格提上去。安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想跟他说有些时候不是钱的问题,还有情,可是成方维不一定明白,他和自己之间还是有些沟壑,就像车小轩说的,他把钱看得太大了。

    成方维乡下穷苦人家出生,高中毕业就到温州打工,到尼轩会所之前,是一家小餐馆里的厨师,一个月最多赚000元,除了日常开支,每个月寄800到1000元给家里的父母,就所剩无几了。到尼轩会所后,收入虽然成倍增长,但对于每个月为了几千块钱努力打拼的人,把钱看大点也很正常。

    安尼对他又是爱又是怜惜,她相信过不了多久这种情况就会改变。因为她马上就可以拥有000多万元,她会告诉他,这些钱,也是他的钱。她要用这笔钱,把他男人的眼界和心胸撑大。

    男人眼界和心胸扩大了,才能够做大事。

    不过,安尼没有想到,她那计划内的600万,却没能“按计划”拿到手。她和钟一泰约好农历十二月廿二去办离婚手续,同时把600万打进她的账号。办了离婚手续,拿到第一笔钱,清清爽爽过大年。

    前一天下午点左右,钟一泰说想和她见一面。安尼说没什么好见面的,明天见。

    钟一泰说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她说。她说没什么好说的。

    钟一泰说你不来会后悔的,明天的离婚手续我也不一定会去办。

    安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叫成方维陪她一起去,成方维却没接她的电话,也不在会所里。安尼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钟一泰预定的茶楼。

    钟一泰已经坐在那里,悠闲地抿着茶。这个曾经刻骨铭心相爱过的男人,现在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爱,也没有恨。恐怕只有那几千万,维系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安尼坐在他对面,直接问:“这个时候叫我出来,什么事,你说吧。”

    钟一泰手指画了个圈,说:“记得十年前,我们商量要做床上用品时,也是在这个茶楼里做的决定,没想到今天我们拆伙,也在这里。”

    “你想缅怀过去吗?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安尼冷冷的,“你是个讲情分的人吗?如果你讲情分,就不会出去玩其他女人了,这个家,这个厂,就不会拆伙了。”

    “安尼,以前你用这句话教训我,我还将就着听听,今天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钟一泰半个身子前倾过来,一张长长的马脸和安尼的脸只有一拳之隔。安尼清晰地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得意、嘲弄的光芒。

    她心里微微一沉。十年夫妻,同床共枕,她太了解他了,她隐约觉得,今晚,她将面对一个非常不利的局面。

    “有什么话,你说吧,别卖关子了。”她往后靠了靠,背部靠在椅背上。

    钟一泰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安尼。安尼心里一咯噔,似乎猜到了一点,她不情愿地接过,战战兢兢地掏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叠照片。

    “安尼,你知道吗,看到这些照片,我的第一感觉是很愧疚,觉得很对不起你。你在床上表现出的前所未有的激情,让我自惭形秽,这是我不能给你的。原谅我这么多年不能给你澎湃的激情。”钟一泰故意用一种低沉的语气说。

    安尼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和她生活了整整十年的这个男人:“钟一泰,你,你这个浑蛋!你卑鄙无耻下流!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

    钟一泰倒不恼,仍然盯着她,眼里玩弄的意味更浓了:“我不是学你吗?你不是请了调查公司吗?你提醒了我,我只不过比你学得更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像以前我们做生意一样,你比我入门早,但是我比你学得更深更好,比你更内行更专业。哈哈哈!你看我弄的证据,比你的更实在更有力吧,如果你要看视频,我还可以给你一个U盘。”

    事到如今,安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头脑急速转动着:“钟一泰,现在我也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反正我们明天要离婚了,离了婚,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

    “婚是一定要离的,不过怎么个离法,就要重新再商量商量了,这就是我这么迟了把你叫过来的原因。嘿嘿嘿!”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不是都说好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他指了指信封。

    “你要怎样?”

    “你这么直接,我也直接跟你说吧,很简单,我给不了你那么多钱。”

    这在意料之中,安尼故作镇定:“你想给多少?”

    钟一泰嘴里吐出了一个数字,安尼气得嘴唇发抖:“你抢钱啊!”

    4

    钟一泰说的数字是:1000万。

    钟一泰说:“我报这个数,已经很照顾你了,要不然我一分钱也不给。”

    “你凭什么不给?”

    “就凭这些照片!”钟一泰说。

    “你休想!”

    “第一,就像你说的,我可以把这些照片拿到法院,当做呈堂证供,这些照片和我的那些比,一个是原子弹,一个是手榴弹;第二,这些照片一不小心流到外面去,对你的身心和灵魂都是一种摧残。你说它们值多少钱?依我说,简直是无价之宝啊!”

    “钟一泰,你什么时候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如果有一把刀,安尼会毫不犹豫地插进他的胸口,不计后果。

    “安尼,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就事论事。”

    “好一个就事论事!”

    “好了,我们不斗嘴了,1000万,就这样定了。明天签字后我马上把钱打给你!”他截然地。

    “我不同意!”她禁不住高声说道

    “你不同意也行,要不我们就不离婚了,这1000万我也省了。现在这钱很难筹集啊。”他故意说道。

    安尼犹如身陷绝境,而且孤身一人,无援无助。她知道这绝境还得靠自己爬出来。她想到了成方维的那句话:你先出一个价,然后让车小轩往上加,不然你基数报高了,怎么讨价还价?

    所以她也说了一个数字:“5000万,怎么样?我把00万零头去掉了。”

    “你开玩笑啊,安尼?00万,你打发乞丐啊?”

    “这个厂值1.5个亿左右,我本来就拿了少部分。”

    “1.5个亿是你说的,到底值不值一个亿都成问题,而且现在经济形势这么恶劣,我都不知道它能不能熬过这一年。给你1000万,说实话我已经咬牙大出血了。”

    “钟一泰你别哭穷了,公司的经营状况一直很好,甚至没有负债经营,至于值多少钱,你比我更清楚。不要忘记,这个公司,是我们一起拼死拼活打拼出来的。十年,你给我1000万,一年100万,你拿得出手吗?你才像在打发乞丐!”

    “1500万。”钟一泰报出了今晚的第二个数字,“最多只能这么多了,你要就拿走,不要就拉倒。”

    安尼推开椅子,站起来说:“那就拉倒吧,钟一泰你真是欺人太甚了,我不离婚了!”

    她作势要离开,走到门口,钟一泰喊住了她,报出了今晚的第三个数字:“000万,怎么样?再加我真的拿不出钱了。”

    安尼站在门口,回头说:“4500万。我告诉你,即使你拿着这些照片去法院,也只能得到几百万的精神损失费,法律,我懂。再说了,你把照片发出去,我是你老婆,戴绿帽子的人是你!倒霉的人是你!你想发就发吧,随便你发到哪里去!”

    钟一泰被这话噎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站起来拍手道:“好!不愧是我老婆,机智聪明,我喜欢,就凭你这句话,我再加500万,500万,怎么样?这已经算是夫妻价了。”

    安尼突然伤感得想哭,她声音哽咽地:“我们夫妻十年,最后只剩下讨价还价的情意了吗?”

    钟一泰不为所动,强硬地指着那些照片,说:“我们夫妻十年,到最后你给我这样的回报吗?”

    “是你先放弃我背叛我,找你的那个老女人!”

    “我们不说这些了,情啊爱的,没意思,还是说钱更直接。500万,这是我能够出的最高价了。你要走,你尽管走吧!”他背过身去,走到了窗口。

    安尼想测一下他最后的底线,说:“我也最后报一个数字,你觉得行就行,不行就像你说的——拉倒吧。4000万。”

    钟一泰缓缓吐出三个字:“你走吧。”

    安尼“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包厢。在走出包厢的最后一瞬,她眼睛一瞥,钟一泰还是站在窗口,丝毫不动。她想这事就这样泡汤了,她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原来都计划好的离婚,计划好的新生活呢?

    就这样,好像随意画下的一幅画,画好了,有人不满意了,把画一撕,无数张碎片就在风中飘零,落在水里,零零碎碎,残缺不全,而且,都被水模糊了。

    不知道成方维听到这件事,会怎么想?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

    在那一瞬间,她几乎要停住脚步,返回包厢,答应下这500万。

    是啊,有500万就够了,最重要的是马上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一起奋斗,不就足够了吗?

    她脚步迟缓了一下,正要停下来回过身去,旁边的包厢里冲出一个人,一把拉住她的手。

    这人,就是钟一泰的比他还要大一岁的老邻居、老同学、老情人。这个女人个子没有安尼高挑,人没有安尼漂亮,气质没有安尼优雅,体形没有安尼窈窕,可是却迷住了钟一泰,令他无法自拔。

    安尼没想到她就躲在隔壁的包厢里。

    她拉着安尼的手,和她一起回到包厢。

    “你回来了?500万,你接不接受?”钟一泰听到背后的脚步声。

    “泰哥。”那个女人喊了一声。

    钟一泰意外地回过身:“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到了你和那个……谁的对话,知道你今晚会和安尼在这里见面,我不放心,所以就跟过来了。刚才我听到了你们说的话,我想既然已经谈到这一步,不如继续谈下去。”

    安尼和这个女人打过交道,这个女人的心思,安尼很明白。她也想安尼和钟一泰早点离婚,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钟一泰在一起。安尼就是利用她这个心理,诱导她给钟一泰压力,同意离婚。这也是前一次钟一泰同意拿出500万与安尼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只是钟一泰不死心,所以又弄出了这些照片。

    现在这个女人在关键时刻再次出现,让安尼感觉事情会出现转机。

    这个女人走过去和钟一泰耳语了一番,两人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五六分钟后,女人回转身,对安尼说:“你们走到这一步,离婚是必然的,在一起,你也痛苦他也痛苦……”

    “还有你也痛苦。”安尼插话道。

    “至于钱的问题,我想不应该成为问题。本来,给你再多的钱,都不是问题,可是你也知道,最近金融形势不好,公司里也多多少少受到影响,要筹到巨额的资金,确实很难。原本你提出的500万,也真的高了一点。这样吧,我说一个数字,500万,怎么样?还是按老规矩,明天先给你1800万,剩下1700万,在半年内付清。”

    安尼闭上了眼睛,在默想着,要不要再测一测对方的底线。

    那个女人说:“你只不过比原来少了1000多万,但是你可以马上收获你的爱情,开始你的新生活,这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

    她也是局中人,明白安尼的心思,知道这句话会击中安尼的最柔弱处。

    安尼强忍住没有马上应承下来,她说要回去再想想。

    “你是要征求那个男人的意见吗?追求爱情,要靠我们自己,男人的想法很多,爱情不是他们的全部。”

    安尼指了指钟一泰,故意说:“你说得对,要靠我们自己,男人都靠不住。特别是这个男人有前科,你要小心看住他!”

    女人呵呵呵地笑起来,说:“安尼,你作为一个婚姻的失败者,更应该从中吸取教训。我也要送你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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