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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尺的时候,两人都停住了动作。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李天师叹了口气,两手并舞剑花,将双剑利落地插回剑鞘。

    赵英琪谦虚道:“若是实战,晚辈仅仅砍中前辈肋部而已,而前辈的左右双剑,均能砍下我的首级。还是我败了。”

    李天师扭眉怪异道:“我就是在与你实战啊,只不过最后我怕被你砍疼,收了左手劲而已。”

    赵英琪一听这话,背上发出一阵冷汗:你玩真的居然不提前说一声,老娘差点死了都不知道!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李天师和赵英琪这一场对练,既热闹好看又有高超的技巧,唯独时间太短了点,两弹指不到的功夫就分出胜负,让众人看得是意犹未尽。

    “这是十年难遇的机会,今天让大伙儿开了眼界,你们可得好好钻研,不得马虎对待,明白吗?”元敬阳也把平重衡教的话运用起来,唬住了这帮堂众,而后他便叫李天师、赵英琪等校对剑谱了。

    “有些还是有错误,比如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四处地方。”

    元敬阳在旁边看着他们研究剑谱,不禁问道:“天师您怎么就知道这几处有谬误?”

    李天师笑道:“不瞒你说,我曾亲眼沈玉璃的父亲演练过全套剑法,而且我还知道原本的剑法后面应当还附有张天锋所会的《丁氏狂刀》。”

    “还有刀法?那天师还记得刀法什么样子吗?”因为平重衡目前正在改进疾光刀法,元敬阳对此产生了兴趣,想着如果能把不同流派的招式融合起来,会不会更强。

    但李天师接下来的话让他失望了:“那我哪儿记得啊?我又没有房氏一门的记性。”

    “唉,那就遗憾了——”感慨完,元敬阳忽然觉得耳朵好像听到了别的什么东西,问:“房氏一门的记性,什么意思?”李天师年纪大了,见多识广,显得好像司空见惯一样道:“成都房氏,每隔几代就会出一个过目不忘、过耳不遗,记性奇佳的人,你不知道吗?”元敬阳道:“我过去不知道成都房氏,但我这儿应该真有两个成都房氏的人。”

    李天师轻描淡写道:“你说房忠恕和房南秀啊,他们离开成都府路最早就是老朽安排的。”

    元敬阳不禁瞠目结舌:原来推动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你啊!

    李天师多大年纪人了,一眼就看出元敬阳的心思,耍起了脾气嗔道:“不乐意啊?送你两个宝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捡没捡到宝不知道,反正史兄弟是捡到宝了。”和李天师侃了几句,元敬阳又问赵英琪:“赵大娘子,你自觉你与沈玉璃比谁更胜一筹?我问你是因为我感到你比章公子似乎还要厉害一点。”

    赵英琪摸着下巴分析一会儿,道:“我从未与他交过手,说不准。但就那一次与他的伯父张前辈交手的经历来看,我估计比他要差一个层级;因为那次与张前辈战成平手,还有当时几个同门先耗费了他一些功力,而且我硬吃他三刀,还是有些勉强的。潇湘社的人宣称社主高过张前辈,如果他们所言不虚的话,我应当是不如沈玉璃的。”

    元敬阳不免失望,暴雪坊内应当高手如云,却想不到第一剑客亲口承认不如沈玉璃。他失望归失望,还很周到地害怕赵英琪也泄了志气,宽慰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也不见得就是最厉害的。还别说,我感觉有一个人的武艺就能比他更高深。”

    其他人忙问是谁。

    尽管已经时隔多年,但每当回忆起那天的事情,元敬阳还是总会蓦然面露惊恐神色,心有余悸。他缓缓说出了那人的名字:“辛弃疾。”

    上饶,带湖新居,剑舞破空声急促又悦耳,一位中年人正挥汗如雨。

    “爹爹,天凉了,出那么多汗,小心伤风。”站在门口的少女劝告父亲。

    一套龙腾虎跃般的剑法练完,辛弃疾方才收剑入鞘,丢给女儿。辛俪摇摇晃晃抱住了剑,正要收回屋中匣内,却遥望见下方田地见有四五个人迤逦而来,她便指着道:“爹爹,你看有人来了。”

    辛弃疾一边拿着刚腾热的毛巾擦汗,一边朝女儿所指方向看去,摇头道:“不认识。你不妨猜猜他们是做什么的?”辛俪道:“我猜他们是请爹爹出山去临安的。”辛弃疾面露苦笑:“你就别安慰我了,不是来削夺我仅存的一点薪俸银的就不错了。”他虽嘴里这么说着,其实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甭管是做什么的,来着即是客,沏茶招待一下。”

    辛俪应声“是”便去柴房提热水了。

    再说那几个来人,走过阶梯式的田埂,一步一步往上爬,终于到了与房屋一级的平台上,暂歇片刻。其中一人转头看向静谧的带湖,啧啧称赞:“毗邻带湖,平地垦田,居高结庐,屋舍外围篱笆,兼有望台,方圆三十里内风吹草动一目了然。若万一有盗贼匪兵起,此一地仅需两百兵丁扼守,即进可攻退可据守。想不到稼轩公即便修建私宅,也运用兵法于其中。”

    这时,身后有一洪亮声音道:“是谁在挖苦我啊?”

    几人听得声音,忙回头看去,见一剑眉炯目,魁梧健壮的中年人站在篱笆门旁,便知是稼轩,几人纷纷作揖行礼,求恕叨扰之罪。

    辛弃疾道:“远来是客,不必拘谨,不妨入我稼轩居,品茗畅言——俪儿,茶泡好了吗?”

    “好了,爹爹。”

    几人便穿过篱笆门,进了带湖新居。适才评价居所的那人还冲同伴一使眼色,意思说:我说的没错吧,我们上来之前他都叫家人沏茶了。

    所有人落座,打头的那个自我介绍道:“晚辈韩侂胄,字节夫,相州安阳,韩魏王曾孙,现居汝州防御使。”

    辛弃疾一听,眼睛一亮:哟,这人不得了,名门之后。

    韩侂胄继续介绍其他人:“这一位乃是我昔日在皇城司的同僚季宏俶,另两位是一直跟随我的忠仆。”

    听到“皇城司”三字,辛弃疾原本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翳。“韩大人,你说你昔日在皇城司做过事?”

    韩侂胄倒也不避讳,微笑道:“不瞒稼轩公,原本晚辈任过閤门祗候、宣赞舍人、带御器械,但深感尸位素餐,徒耗光阴,因而执意求一能有实事可做的职务,故而被分派到了皇城司,做了几年亲从。”

    “喔。”辛弃疾的语气变得异常冷淡,仅仅报以一个字的回答。他还记得,淳熙八年的时候,他怀着满腔热血就任隆兴知府,对不法社团大杀特杀,打算有一番作为,结果没到年底就被撤职了,罪魁祸首就是言官和皇城司这帮缺德玩意儿。

    气氛有些尴尬,季宏俶瞥见墙上挂的一口宝剑,可不想哪里触怒了稼轩公,被一剑宰了。于是他用肘顶顶韩侂胄,示意让他最好换个话题。韩侂胄点头表示你放心吧,而后继续对辛弃疾道:“稼轩公,其实当年您在隆兴知府任上被罢官,其中内情晚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辛弃疾手指着他道:“说。”他倒要看看是谁敢阻挠自己施展拳脚,一酬壮志的。

    韩侂胄答时,却话锋一转,道:“大宋立国以来即有党争,此种风气浸淫各界,即便在皇城司,也有三派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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